只有一个例外。

那个人被珍藏在识海的最深处,五官和身形都清晰无比。

神情变幻时皮肤的每一处细小肌理,动作交替时衣物的每一个细微褶皱,甚至连微风吹拂时每一根发丝,都细致分明详尽无比。

沈列星……

心脏处的伤口本不是真的存在,但陈悬圃感到痛了。

他痛到快要无法呼吸,放眼望去一片模糊的影子,只有沈列星身处其中,清晰生动地微笑着。

满嘴谎言的人口中竟然也会有一句真话。

钟情真的爱沈列星。

也是真的想要杀了沈列星。

陈悬圃尝到满嘴苦涩,再强大的理智在这苦涩的折磨下也要败退。

两百年凡人的记忆不足以告知他原因,只有魔神的眼睛才能看穿真相。

魔神的记忆已经陷入沉睡,他却主动将它们调取出来,放任自己在那些千万年前的仇恨罪孽中苦苦寻觅。

终于,他找到了答案

钟情有情。

但他无心。

*

暮色降临,天边云霞如火如荼,京红、桃夭、流黄、远山紫,次第朝天边蜿蜒而去。

而这漫天的颜色都不过钟情手中这一匹流泻的白。

丝缎柔软顺滑如水,其上光泽点点,晶莹闪烁,如同白日观星。

陈悬圃已经将它裁好了,针脚细密几乎隐形,穿在身上合体妥帖,如无缝天衣。

钟情提着衣摆,时不时就要在镜子前面转上一圈,眼中喜爱之情比对着未婚夫的时候还要浓烈。

沈列星看得有点好笑。

“哪有嫁衣是白色的?偏生你还这般喜欢。”

钟情停下转圈。

他没有说话,略带深意地微笑着,面朝铜镜对身后的人盈盈行礼。

婚礼变葬礼,婚服变丧服。

岂不是很应景?

虽是白衣,但火浣布亮晶晶的颗粒感反而让这素色显得华贵又出尘。

宽袍大袖裹着内里纤细的身体,厚重柔顺地垂落,宛如一只静立的白瓷瓶。偏偏风起时又轻若无物,随风飘扬时宛若瓷瓶无声破碎,化作白蝶簇簇。

门外侍者高唱:

“吉时已到!”

沈列星原本还看着镜中钟情的模样移不开眼,被这声音一惊,像是从幻梦中陡然回到森冷现实一般,之前挥散的不安卷土重来,他仓促地去看钟情的眼睛。

正巧撞上钟情看过来的视线,他心中一定,与镜中人相视一笑,朝他伸出手去。

钟情握住他的手,在他的牵引下跨过房门,行至院落中。

剑宗乃洞天福地,灵气充足,满院兰草即使三天不浇水依然精神抖擞,开得亭亭玉立。

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同相同的品种,颜色各异形态也大相径庭。如果有不识花的人在此,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它们竟然都属于同一种花。

那些或纤细或饱满的花瓣中,有的中规中矩,呈三角或是椭圆形;有的造型奇特,像星芒、像蝶翅、像触须,甚至有的长满绒毛,有的生出人脸。花瓣的颜色更是多到数不胜数,纯色、斑点、线条胡乱搭配在一起,美丽的品种能美丽到让人见之忘俗,诡异的也能诡异到让人胆战心惊。

各式各样的兰花吸引来各种各样的虫鸟,艳丽多彩的虫翅和花瓣一同颤抖着,几乎分不出哪里是虫,哪里是花。

钟情摘下一朵兰花,放在鼻尖嗅闻。

“牡丹之流,尽管时人不断培育,也不过千百个品种。兰草天生天长,却足足两万种花型。列星猜猜是为什么?”

沈列星摇头。

他们正要赶去成亲,钟情却突然驻足谈起兰花。沈列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爱极了钟情的声音。

“我不知道。悬圃要教给我吗?”

钟情蓦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笑意。

“因为兰草极爱欺骗。它们的花瓣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