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沈列星,陈悬圃会这样误解,有多少是出于以己度人呢?
陈悬圃似乎喜欢他,巧的是,沈列星似乎也喜欢他。
不,沈列星爱他。
有什么东西能比爱更快的摧毁一颗心脏呢?
良久,钟情轻轻一笑。
他开口时声音温柔得如同天边明月,缓缓说道:
“好啊,那你跪下。”
第168章 我爱你。
沈列星听话地双膝跪下。
现在他不如钟情高了, 仰着头看向钟情,眼中依然是一片驯顺的柔情。
钟情剑尖挑起落在地砖上的发带,将它蒙住那双温和的、明亮的眼睛。
他一手执剑,一手牵扯着沈列星手腕上的布条, 慢慢向后退去。
沈列星乖巧地任由他牵着, 由他引领着, 一步一步向前膝行。他全身都放松极了, 仿佛不觉得屈辱。
行至榻边,钟情停下, 落座。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一面不动声色打量地上跪着的人。
一向多话又好动的人这时候竟安静极了,仿佛只要面前的人不开口, 他就能在地上跪一辈子。
从来都毫无滋味的茶水竟在此刻泛出一丝回甘,钟情突然扔下茶杯,瓷杯与桌面碰撞时发出放出一声脆响, 茶水四溅。
桌边烛台受水珠激荡,火光倏地一晃。
与此同时, 钟情以剑代鞭,“啪”一声甩在沈列星肩上!
用来作舞取乐的剑都很细,也很软,注入魔气对敌时倒也能变得坚韧无比, 但钟情依然很少用它。
炉鼎城中他看够了那些娇弱美人舞剑供人取乐, 也看够了这样玩物一般的剑稍后就会反过来落到他们身上,让他们受伤。
那十年间他怕极了自己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被人这般欺辱折磨, 以至于怕到百年后成为魔尊依然噩梦缠身。
魔修也会有心魔,只是因为修魔本就魔障缠身, 那一点心魔反倒微不足道了。
又是一剑鞭下,这一次他没掌控好力道,剑刃在麦色皮肤上划开很浅很细的伤口,渗出丝丝缕缕血液。
沈列星没有丝毫反抗,他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居然在这个时候歪头咧嘴笑道:
“都说夫妻间打是亲骂是爱,劳得悬圃这般君子人物动手……悬圃就这般爱我吗?”
旁人的名字头一次让钟情心中这般生厌,他又是一鞭挥过去。
这次沈列星顺着鞭风稍稍一个踉跄,十分柔弱似的,膝盖后退半步才稳住身体。
他抬起头,水红绸带蒙住双眼看不清情绪,声音却能依然能听出轻松笑意。
“哎呀,好疼。”
钟情知道他是装的。
分神期的修士身体坚不可摧,若不是沈列星主动撤下护体防御,这把没有没有注入魔气的细软花剑根本伤不了分毫。
即使被放任着划出伤口,这点皮肉伤对他来说也根本算不了什么,或许连挠痒痒都不如,反倒是钟情自己执剑的手被震得生疼。
他不过是想逗他开心罢了。
钟情怔怔地这样想着,手中剑刃更加用力地甩下。
一剑一剑毫不留情落下,血痕在皮肤上层层叠加,根根纤细如丝,鲜艳如合欢花瓣,面前的人在这花雨之下怡然自得地微笑,仿佛无论遭受到何等对待都不会生气。
那样安宁、从容,不同于陈悬圃身上那被清规戒律束缚出来的安静,而是受天道宠爱和一生顺遂才能养出的底气。
有这样的底气,即使下跪,即使雌伏,即使有朝一日被打落地狱,那颗心也依然能光明得穿透脏污,不偏不倚,安之若素。
钟情执剑的手在轻轻发抖。
这的确是一把很不适合修炼的剑,连剑柄上都刻满了合欢花,只是拿着都硌手,更别提这般用力地劈打。
明明他才是施虐的人,他的手心却也被磨破皮,渗出血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