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况野抚过他的眼尾, 那里的睫毛被眼泪沾湿,很可怜地耷拉下来, “……那为什么还要哭呢?”

“……”

钟情无言地别过头,避开他的手。

来时早已准备好的那句“移情别恋”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忽视了之前对男主言听计从带来的巨大惯性, 让这具身体模型没办法面对男主说出任何狠心绝情的话

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男主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就能轻易让剧情滑出轨道, 而当他这个男配想要扭转剧情时,却次次都如此艰难。

钟情几乎想在这种角色等级之间的压迫下落荒而逃。

他竭力想着他能说出口的理由:

“我累了,我腻了。我不想再待在这里,我只想回家。”

“好, 我们现在就回去。”

“你疯了!”钟情一惊, 推开原况野想要来抱他的手,“马上就是决赛,你要在这个时候退赛吗!”

话出口后他立马意识到这句话听着男主耳中必然是关心大过责备, 冷静下来后漠然地补充道:

“你当时和节目组签署的合同上有违约金,会赔得你倾家荡产。”

然而原况野相当理智:“这不算理由, 钟情。”

钟情闭了闭眼睛,为男主的油盐不进。

“况野,到此为止吧。”

他几乎是哀求地说,“就到这里不好吗?趁一切都还早,就当这一切从来没发生过……”

“……还早?”

原况野在那一瞬间怒不可遏。

他握住钟情的手,带着他强行去碰自己的额头。覆盖在上面细软的卷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剪过的、烫直的短发。

“只要你一句喜欢,我就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钟情,我是因为你喜欢才来到这里的,现在,你却要抛弃我吗?”

失去视力后对气息的感知会变得极为敏锐,钟情陷在男主的怒火之中,强行压下去的退意又开始萌生。

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堵住他的退路。

和面前人一模一样的声音,显然只会是宫鹤京。

琴房的动静不可能穿破层层墙板传到顶层的总统套房里,但他不知为何还是来到了这里。

“已经很晚了,原先生还是行行好,不要在深夜扰民。”

宫鹤京强势地挤进地上的两人之中,握住钟情的手,双眼却紧盯着另一人不放,冷笑道:

“明知答案是什么,却还要再问。原老师,何必自取其辱呢?”

原况野冷冷地回视:“我们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说话吗?”

宫鹤京看了眼琴房地板上凌乱的稿纸,反唇相讥:

“大晚上的,干嘛火气这么旺?怎么,写不出来新歌,江郎才”

掌心被小小地一握,宫鹤京心下一怔,没能说完这句话。

钟情低低道:

“送我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宫鹤京沉默一瞬,心中怅然叹息,却听话地伸手替怀里人裹紧毛毯,扶着他站起来。

他懒洋洋抬起眼皮朝愣在原地的原况野看了最后一眼,在那张脸上看到同样的伤痛。

他想爱可真不是个好东西,无论被爱还是不被爱,无论是他还是原况野,都这样受尽折磨。

原况野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漆漆的走廊尽头。

他脚下是无数空白的废纸团,一如他此刻苍白的心。

三天之前,他曾无数次当着宫鹤京的面将钟情带走,而这三天他成了那个被留下的人。

一开始他还会坚定地追上去,渐渐的他知道自己不再是被选择的那个人,便只能在原地驻足。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颗曾经坚贞到不可撼动的心,会在一瞬间清空他的存在,转而装进另一个人?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但他迟迟不敢面对,将它就此尘封、不见天日。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