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王倩和李云两位小姐。
我被安排在办公室一个背阴的角落里,之后不久我知道自己的工作。江楠给我安排的工作妙不可言,可以用这样的话来概括:一个水瓶(暖水瓶),两套设备(复印机、计算机维护),三块地面,四张桌子,五把椅子,六面玻璃,七道工序(拖、抹、扫、清、理、擦、整),八个不许(不许抽烟、不许大声说话、不许随意外出、不许吃里爬外、不许偷懒、不许贼眉鼠眼、不许抗旨不遵、不许调戏妇女),九死一生(苍蝇、蚊子、蟑螂、老鼠、蚂蚁、蜘蛛、蜈蚣、跳蚤、臭虫死,无名草生),十分满意。
熬过了一个星期,在万般无奈中我试图缓解与她的矛盾,希望能够让我做一些有价值的工作,因此我大胆进了江楠的办公室──销售部大办公室隔壁的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进江楠的办公室。当一缕淡雅的气息从空气中向我袭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房间里弥漫的独特格调,那种黑白为主的风格渗透进房间里几乎每一件装饰之中。唯独在她的办公桌上,我看到一束红色的玫瑰正含苞欲放。而她的装束则与平时无异,仍是黑色套装。
“什么事?”她问。
“能否──让我──搞一些──更重要的工作,那些──小事──不能发挥──我的专长。”我吞吞吐吐地说。
她盯着手中的文件根本不给我任何目光,语调生硬冰冷。
“你的专长是什么?”
“策划、调查或者跑客户都可以。”我大着胆子说。
“就凭你的能力吗?”她冷冷地问。
我听出她话中嘲讽的含义,于是没有吱声,低头站着。
她停了片刻,然后放下手中的文件,接着吐出让人丧气透顶的话。
“你自我感觉还不错,是吗?可我怎么丝毫没有感觉出来呢?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你如果连小事都不愿去做,何谈其它工作呢?回去好好想想该怎样学会做人。”
我象一条狗一样被轰出了她的办公室,而且这条狗还面带笑容,点头哈腰,装出极其虔诚的样子,似乎把刻薄的嘲讽捧为至高的教条,内心却是被利刃割得遍体鳞伤,愤恨和嫉妒如干柴烈火被燃烧起来,似乎都能够听到火焰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什么是做小事?我恨恨地想,小事的定义是什么?难道是地板拖得干净,玻璃擦得明亮的行为吗?我为什么要甘于成为渺小和平凡,默默地为大众服务,成为大海中的一滴水,沙漠中的一粒沙砾,茫茫荒原上的一棵小草才算是成功和美丽。什么是做人?谁来诠释这个可笑虚假的提问,似乎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要通过学习那些束缚生命本质的规则和教义来戴上捆住我手脚的锁链。
我掉入了精神炼狱,我成为公司上上下下的笑柄。关于我被三个女子嘲弄和玩味的消息如流行性感冒在公司的职员中传播,而我的猥琐和无能更增添了公司喜欢凑趣人的好奇心。比如我被江楠天天呵斥,被王倩和李云肆意指使,被迫接受不道德的称呼和成为滑稽可笑的角色。
最让人丧气的是我被推举为追求公司里一个心理变态、年龄已过四十的老处女的人选,并且众口一词地认为我们很般配。
关于我的流言起先从简单的事物开始,逐渐变得复杂。对于外貌和衣着的评判还能够让我接受,但不久则话题变得十分可怕。比如我有变恋的倾向,有特别的怪癖。大家把我的沉默和容忍当成顺从和软弱,把我善意的笑容当成傻瓜的嬉笑,玩味、嘲弄我对他们的友好表示。在众多的男男女女中间,我就成了一个公认的小丑;成了他们轻松调侃的言辞作料;成了他们用以形容变态、愚蠢和猥琐的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