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听得昏昏欲睡,直打量了两眼太后血糊糊的脸庞,这?才勉强驱散几分困意。

她等着太常禀告完毕,耐着性子道:“丧仪之事便按照你们方才所言照办就是,但明日大殓后前来?皇宫祈福的僧人,要挑选建善寺的高僧大德,我听说有?个叫法?照的僧人就很有?名。”

太常闻言面带迟疑。

谁不知道建善寺住持与橙家来?往密切,此次橙家倒台,那寺庙住持也遭了连累被下了大狱。

是以,他们选择僧人祈福时特意避开了建善寺,只挑了涌泉寺、普济寺,慈光寺等香火旺盛,名声颇佳的寺庙。

哪想?到面前这?尊大佛竟是点了名要建善寺的高僧来?为?太后祈福,这?岂不是明晃晃与陛下对着干?

但她手里?又拿着陛下亲赐的令牌,谁也不知道让建善寺僧人来?祈福,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太常等人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陪着笑意:“微臣谨遵圣意。”

翌日于太后灵堂之上,谢昭昭如愿看到了法?照。

他敛眉静目,身?披赤色袈裟,竖直的腕上悬着佛珠,盘坐于众多僧人之前稳声诵经。

佛珠随着低沉的诵经声轻轻晃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这?该是谢昭昭第一次见到法?照为?人超度祈福的模样?。

只觉得他周身?肃穆,殿外日光透过门窗泼洒进来?,仿佛在法?照背后笼上一层若隐若现的佛光,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敬畏。

从谢昭昭认识法?照起,他便总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那收养他的建善寺住持被下了牢狱,法?照似乎也并未受其影响。

当真是天选的佛陀高僧,纯粹干净,不受半点世俗沾染。

谢昭昭视线在法?照身?上停留片刻,又转而望向跪在棺椁前的赵晛。

他身?着斩衰,粗布孝服不缉断边,面色瞧着很不好看,脸庞分明比先前削痩许多,却不知怎么有?些微微浮肿,双目之下泛着显眼的青色,此刻佝偻着肩背将脑袋埋得极低。

从谢昭昭在冬狩日被橙淮劫走?失踪后,对外便如同销声匿迹般,除吕丞相前来?建善寺救驾时曾见过她一面,极少有?人知晓她随同赵瞿回了皇宫。

赵晛自然也不知道她的行踪,只以为?她至今仍下落不明。

今日谢昭昭为?方便露面,摘去了帷帽白纱,扮作?男相束胸束发,又特意抹黑了皮肤,混迹在臣子与侍从之间。

来?之前她特意照了镜子端详过乔装打扮后的容貌,虽有?些瑕疵破绽,但出门在外随意应付一下却也足够用了。

毕竟是太后丧礼,又是在这?橙家倒台的节骨眼上,谁也没有?心思去关?注旁人的模样?,只小心谨慎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盼着不要在丧礼上出什么差错才好。

谢昭昭只瞥了赵晛一眼便敛住眸光。

法?照等人从辰时便入了宫开始诵经,至今已是念了两三个时辰了,按照太常安排的流程,约莫再过半个时辰便会祈福结束。

祈福后,臣子及其妻女妇孺们会相继前来?吊唁,她在灵堂内等着也是等着,不如趁这?机会出去转上一圈,说不准还能碰上侯在宫院内的阿母阿爹和小妹。

虽然赵瞿说谢彰彰被救了出来?并无大碍,她逃命回来?后却还没有?见过谢彰彰,心里?总归不那么踏实。

谢昭昭绕后从灵堂内离开,围着千秋殿溜达了一圈。

太后灵堂便设在她生前所居的千秋殿内,而臣子和他们的妻女们早已经侯在了殿外的院落里?等待。

今日前来?吊唁的人实在不少,太常生怕杂乱扰了太后身?后清净,便将年轻些的贵女小姐们引到了隔壁百福殿中。

那百福殿又设有?一处花园,人人着白衣丧服,远远望去却像是雪落似的枯白一片。

谢昭昭一眼便从众多贵女中瞧见了谢彰彰。

谢彰彰并不算合群,她一个人站在假山边上,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