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尘迷迷糊糊睁眼, 只见自己伏在案桌前,眼前冒着腾腾黑烟, 火光四现,后背猛然生出一股恶寒, 才发现,自己已身?处烈火之中?。居尘吸入浓烟, 浑身?发软, 奋力一挣, 跌坐在地上,看着文书跌入火舌,转眼化作了熊熊火焰,烧向昏暗的梁檐。
此世?再回想, 居尘仍不记得那天,她到底是怎么从大火中?逃生的。
隐约间,彷佛只听砰地一声,一道似是人间的月光,从破开的门缝投入,温凉地打在了她的额间上。
再有?意识时,居尘靠在罗汉榻上,耳边传来了熟悉的悦耳女音。
她睁开眼,旭阳熟悉的娇靥映入眼帘,急切摇晃着她,“阿尘,阿尘?”
今夜亥时,皇城中?院的凤阁忽而?走水,浓浓烟雾,直冲九霄,旭阳长?公?主心?急如?焚,连夜入宫,就?担心?李居尘会出意外。
好在苍天有?眼,半路下起了雨。长?公?主冒雨赶来,只见居尘一身?狼狈,昏在了门口,看样?子,刚从火中?逃脱。
旭阳大步冲上前,揽起她,扶上了自己的轿辇。
居尘睁开眼后,眼神一直飘忽不定,悠悠荡荡了好一会,才在旭阳脸上渐渐聚拢,旭阳拉住了她的手,关切询问起今日发生火灾的细况。
居尘也谈不上十分清楚,她那会儿意识大半是不清的。但对于旭阳询问她是不是自己逃出来的,居尘下意识瞥了眼自己的臂弯,隐约间,自己曾倚靠在了一副宽大的肩膀上。
但若是被?人所救,她不应独自出现在门口。后面过来救火的宦臣,也都只发现她倚在门口,并不见其?他人。
兴许是求生欲使然,令她在最后关头爬了出来。居尘此时回想,心?有?余悸。
旭阳宽慰道:“别怕,劫后余生,你必有?后福。”
居尘略微颔首,忽闻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飘渺的清歌,她转首朝窗外,定睛看去,只见后苑池畔垂柳后,一叶小舟慢悠悠驶过,舟上坐了两名男子,一位坐在船头吹笛,一位手把木棹,扬声歌唱。
歌声犹如?一阵拂起的清风,袅袅升空,逐渐吸引了更多风流儿郎,款款从后苑走出。他们汇聚在池畔边,手持不同的乐器,循着歌声开始合奏。
乐音交错迭现,美男子个个剑眉星目,风仪卓然,叫居尘一时间,看得有?些愣怔。
她后知后觉问道:“这是哪儿?”
迎来的却是旭阳支支吾吾了许久,一声干咳,“仙鹤府……”
居尘睁目看向了她。
大梁民风开放,狎妓之风颇盛,却基本是男子的特权。自太?后当权之后,女性地位有?了很大的提升,东都逐渐出现了面向权贵女子的,类似营生。
仙鹤府便是其?中?最为出名的一处。府里养的当然不是什么洁白?仙鹤,而?是一群貌美的小倌,供人消遣取乐。
旭阳长?公?主可谓是仙鹤府的常客。
居尘性子虽不羁不驯,却不认可贪图享乐,酒池肉林,对旭阳时时规劝。
结果她还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简直像是故意找事儿。
旭阳瘪嘴道:“我最近在和袁峥吵架,实在是不想回家。”
又吵,又吵。
居尘叹了口气,也许是浓烟呛了口鼻,令她意识仍不算清醒,也许是今日险些遇难,令她觉得人生偶然,可能需要一些及时的享乐,既来之则安之,居尘蓦然想起一件慕名已久的事,“一直听闻仙鹤府的陈酿宛若琼浆玉液,我还从未有?幸尝过。”
诚然,她这份需求,也不是不能理解。劫后重生,不喝点酒,可能今晚也睡不着。
旭阳见她没有?动?怒,盈盈一笑?,“师兄酿酒的本事,向来极好。”
林宗白?正是仙鹤府背后真正的主人。
雅间格局清雅,美酒贴壁而?下,旭阳同居尘碰杯,一盏接着一盏,没多久,一壶陈酿就?见了底。
旭阳见她这猛灌的架势,才回味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