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和刑徒修筑长城。
长城需赶在冬天落雪以前将缺口修好,李弈并不自矜身份,与士卒一同运木搬石。
时已至深秋,稍稍劳作就汗流浃背,他脱下甲胄,衣衫也很快湿透,干脆打了赤膊。这时便有人看见他的背,夹杂鞭痕、杖痕、刀裂铁灼之痕,在他在前扛着巨木时背后发红筋肉鼓张,疤痕毕现。
人群目光闪烁、窃窃私语。
忙碌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一个酒囊递到眼前,来人是北凉郡守马翼,生的魁伟足有九尺,络腮胡。
从前的郡守刘尧在燕山之战后升迁至车骑将军,原都尉马翼遂替补郡守之职,李弈从长安来,正是补他以前的职位。
在军士眼中,这是“老都尉”给“新都尉”递酒。
李弈接过那酒。
他外罩薄衫,与马翼登上烽燧原眺,寒林衰草,山外之原若无际沧海,云落阔影,人迹处其间,渺然如微尘。
“胡人管那一片叫‘天海原’。”马翼道:“虽马踏下去有草,人踏上去有印,但与海是一样的,人进去了不辨东西南北,骑马走一天,还是云,还是草。”
李弈咽了一口他带来的酒,北凉的马奶酒,腥膻猛烈,一口下去酒劲割肠裂腑,热辣烧喉。他问:“那胡人如何辨明的方向?”
“胡人自小长在那里,就像有人生于水泽,生来就会水,有人生于旱地,下水就会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