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羽讶然：“这这这一带不管了吗？”

“表象而已，”白清宁追上小西惊慌失措的身影，“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寻症结所在。”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季念梧忽然睁开了双眼，翻身坐了起来。

廖染青在他身边，双目紧闭，显然已经进入了熟睡，奈何季念梧动作太大，还是把他给扰醒了，他睁眼的时候，季念梧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凄惨，冷汗顺着他的额角落下。

廖染青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知道白清宁要干什么？”

季念梧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了一层。

廖染青动都没动：“不知道。”

季念梧暴怒而起，翻身跨坐在廖染青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了他纤弱的脖颈：“你他妈再敢跟老子撒谎！！！”

他的力道实在太大，廖染青被逼得呼吸困难，但他依旧睁着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毫不露怯地看着他。

“廖仙君，我对你也算好了……”季念梧终究还是松了手，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我知道等待我的最终是什么，但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让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你得陪着我。”季念梧疯狂地笑起来，“谁让你救了我。”

廖染青眼睫颤了颤：“……是啊，谁让我救了你。”

“跟我走。”季念梧猛地站起，拽着廖染青的领子，连拖带拽将他扯下了床，胡乱地给他围了一件大氅，手都在哆嗦，“跟我走。”

廖染青皱眉看着他：“你又在发什么疯？！”

“发疯？”季念梧阴森森地笑了，“不，我现在才是清醒。”

*

小西一路疯疯癫癫跑到了白暮镇的牌楼之下。

白清宁三人追过去，只见他一人疯了一样地跪在牌楼下，“笃笃笃”，磕了三个响头，鲜血顺着他的额角眉眼流下，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只是像看着神明一样，盯着那白暮镇的三个大字。

天地似乎就此沉寂。

忽然，自空中飘来了一阵高低起伏的呜咽声，远远近近，辨不清来源，只是那么像鬼魅似的，轻轻飘飘地缠上来，小西却像是得到了回应，兴奋地又磕了几个头。

再抬眼时，他那漆黑的眼眶里滚出两行血泪。

执羽低声道：“他怎么……公子，你怎么了？？？”

白清宁的脸色不大好。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右手却揪紧了自己的左侧衣襟。

那些哭声听得他很难受。

楚寰捅了捅他俩：“快看！”

只见清冷的月色下，呜呜咽咽的哭声里，皎洁的月光与牌楼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弧线，投射到地上，在震荡不止的地面骤然剖开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坑。

说来奇怪，大坑出现的那一刻，地面竟然逐渐平静了下来。

而小西在这块深坑出现的一瞬间，利索地爬了起来，又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白清宁眼皮猛地一跳，随即跟上了他的行踪。

地下阴冷幽暗，不见天光，还是执羽翻出来一簇掌心光，才看到了下面的模样。

小西已经跑得没影了。

但三个人的脚步猛然停在了这里。

“公……公子……”执羽艰涩地吞了口口水。

白清宁没有说话。

他心脏难受得厉害。

从刚才那些哭声开始，他就在怀疑，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他的故人旧友，才让他听见这些声音就开始心里难过，一阵又一阵，像是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不轻不重地揉捏。

但现在，他全明白了。

密密麻麻的坟冢。

上面有的刻了名字、有的没有名字，从他们所站的位置开始，也就是牌楼的正下方，密密麻麻延伸到远处，一直到他们视线所不能及之处。

都是坟冢。

他的家人、旧友、故人，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