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人潮拥挤的小巷、穿过叫卖吆喝的大街，一路跑到小小的、僻静的山坡上，贺南初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他的手腕滑落到他的手心，温热的手掌握住他冰凉的指尖，他没有想着要挣开。

贺南初停下脚步，晚风都成了他的陪衬，他吐息之中呵出白雾，微微转头看向白清宁。

“到了。”他将白清宁推到山坡的最高点，自己在身后撑着他，“你看。”

白清宁攥着糖画，微微抬头。

只见天际晚霞殷红如血，日头在重峦叠嶂间即将落下，而就在这夕阳西下的前一刻，云层被晚风吹得缥缈散去，从那严严密密的云中，骤然漏出一缕天光来，映照大地。

顷刻间，万里明耀。

曾有清风拂花去，回首天光破云来。

他心心念念的、已经遗失在岁月长河中的，他与贺南初的初遇，却在这样一个夕阳西下、寒冬腊月的傍晚，相同又不同地眼前的景象吻合起来。

“小白，你回头。”

白清宁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

贺南初负手而立，发梢飘散在空中，愈发显得他整个人玉树临风、修长挺拔。

“师父永远在你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MVP：碗

瓷碗倒扣会不会沉底的问题我竟然思考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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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火焚

白清宁有些忘了是怎么被贺南初带回去的。

只记得烟花爆竹“咣”地一声炸开, 刹那间，北渊门派上空灿若烟霞，烟火将漆黑苍穹照耀得如同白昼, 贺南初微微偏了下头，冲他笑了下。

“贺掌门，小师弟, 你们要放烟花么？”宋渝提着裙摆跑过来, 火红色的棉服映得她面若桃花，“这还有很多，一起玩嘛！”

受到气氛感染，白清宁鬼使神差地瞧了一眼贺南初，然后伸手接过来。

小小的烟火在眼前爆开，白清宁琥珀色的眼瞳明明灭灭，倾泻而出一缕浅淡的笑意。

贺南初看着冷若冰霜的人猝然展开一抹微笑, 那一刻，说不上是烟火更美，还是这抹笑意更动人。

白清宁本就是风流相，奈何平日里眼角眉梢都淬了一层冷意, 灼热的烟火将那最后一丝冰雪都消融，如春风浩荡十万里, 所经之处, 悉数破冰。

“贺掌门！”

宋渝的一声轻唤将他从怔愣中唤醒，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 贺南初略显慌乱地挪开目光，从那姑娘手中同样接过一只小烟花。

天寒地冻, 引火穗子没能彻底点燃, 火光闪了几下就灭掉了, 宋渝刚想给贺南初换一只，旁边便伸出了一只手，然后是玄色的大氅站在了贺南初面前。

白清宁垂眸，将自己的火焰与贺南初的引火穗子抵住，他的神情很专注，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个小烟火交叠的地方，而贺南初一直在看着他。

他的目光仿佛有实质，一寸一寸地将白清宁的脸从额角摩挲到下巴，最终目光不由控制地挪向他淡色的、微微抿起的唇。

“刷”烟火点燃。

“好了。”

那一刻，贺南初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他轻咳一声：“那就……多谢小白了。”

白清宁抬眸，刚想回一句无事，就被贺南初的目光看得怔住。

从来都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里，此刻含了化不开的墨色，就像澎湃的大海忽然收敛声息，在皎洁的月光下，安静地、无言地温柔着。

“师……”

“掌门！”一群内门弟子上来祝福掌门新春快乐，顺带着讨红包，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吵醒了寂静的深海，白清宁挪开目光，往旁边让了让。

贺南初一把抓住他，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等出了幻境，我有话跟你说。”

白清宁眼睫一颤：“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