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启明忽然笑起来，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到了这一步，我知道, 我这辈子是没可能成为神尊了, 我辜负了凝儿。”

白清宁恶狠狠地压回去：“你到了这一步才知道？”

“是，我对付你，我从来都问心无愧，我坦坦荡荡，我觉得你活该。”曹启明一根一根掰着他的手指，舒了一口气，“白清宁, 我不信你猜不到，你把褚宵压在那里那么多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吗？”

“你早就动了手脚。”

“是，我是这么想的。”曹启明语气轻轻地, “就算我死，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出身魔息的人, 踏足天外天那片净土。我会带着你, 一起下地狱。”

“你”

“你有种你就弄死我，你不弄死我我也早就安排了后招, 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就是褚宵命殒之时, 届时, 你所有的杀戮、罪孽即刻上达天听, 你的名字会被正式烙印在魔尊之位上，我看是你先杀了我，还是天先收了你。”

远远地，天际已然翻起鱼肚白，新的一日即将到来。

而白清宁却只闻到了决战的硝烟味道。

“白清宁，我可不管你那么多，我只管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嫉妒也好、恨也好、不甘也罢……”

加在他们掌心的那股力道渐渐撤掉，在暴起的狂风之中，曹启明咳了两口血出来。

“我就是对你下了杀手，我就是害了你，我承认，我”

“刷”

曹启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双眼渐渐瞪大了，狂风渐止，余下的却是越来越大的心跳声，咚，咚咚，每一下都带着金属的冰冷，他不可置信地往下瞥，只见铁扇洞穿了他的胸口，留下拳头一样大的窟窿。

鲜血如注。

“你……”

“你都承认了，我就没什么不可以动手的。”

曹启明艰难道：“褚宵”

“你都说了，你们的命绑在一起，就算我不杀你，天光亮起之日，就是褚宵人头落地之时，你都安排好了。”

有鲜血飞上他的唇畔，白清宁毫不在意地用手抹去，留下浅淡的一道影子。

他诡异地笑了下。

“没什么区别的话，恰巧，我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你说得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替那两百名修士问个罪魁祸首之罪，至于我自己这把被当刀用了的人，我自给自己安排了归处。”

曹启明双膝一软，颓唐地跪在地上。

微风拂过他散乱的额发，他好像还没有明白过来白清宁的毫不在乎，可又好像，他什么都明白了。

可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只能勉勉强强地抬抬头，晨光熹微，一缕天光顺着茂密的竹林落在他面前，他努力地伸出手去，想让那束光落在他掌心。

“启明，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来了吗？”

是何凝么？

曹启明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地攒出了一个笑容。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凝儿。

是，我来了。

咚

最后一下心脏重重地跳动，曹启明的手臂跌落在地上，他跪在白清宁面前，却不是个求饶知错的模样，头脑低垂，双手无力地摊放在两侧，像是树苗被抽尽了最后一点点力气。

他至死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白清宁看着他，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贺南初站在他身后，面色担忧：“你……”

“曹启明死了。”白清宁勉强勾了勾唇角，眼瞧着西南方似乎又要凝聚起那熟悉的层云，熟悉的颤栗感从天上压过来。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有一件最大的事情，曹启明已死、阵法将起，必须抓紧时间，我怕染青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他没有说的是。

那也是他最后一件事情。

贺南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