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手。

他像是得到了好眠的困顿之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怀中抽出了玄铁折扇，刷地展开。

“破阵吧。”

有那么一个瞬间，贺南初想冲上去叫住他，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就是九幽魔界新魔尊，我知道你把褚宵囚禁在白暮镇是为了什么，你不要再躲我，也不要再瞒我。

可白清宁的衣角一闪，已经消失在了黑雾之中。

贺南初的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下来。

他不想再等了。

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就算是九幽魔界新魔尊、就算是有违天道神谕，他也得把自己的小徒弟，从黑雾盘旋的魔障中，亲手拽出来。

他的小徒弟只有他，没有人能再帮他。

白清宁十分熟悉升仙台的结构框架。

说来好笑，当时他双手染血站在那些尸首之上，破天荒地，却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记得清清楚楚。

季念梧最后出现的那个地方势必有东西，他破开环绕的迷雾，强压下心头那些翻涌的不安，手中动作不停，一路冲到了华表之下。

就在他落在华表之上的那一刻，他听见残酷的风声中蓦地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师弟！！！”

白清宁手中的折扇一顿。

拨开一缕缠绕不息的黑雾，他看见稀薄的晨曦之中，浩浩荡荡的修士御剑而来，为首的正是西岭掌门曹启明，还有尚在西岭未曾折返的其余三大门派弟子。

方才那声小师弟，正源自于许久不见的宋渝。

她看见白清宁身处黑雾之中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尖叫出声，又紧紧捂住了唇，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即将涌出来。

曹启明却在鹤背上拦了她一把：“不大对。”

他冷声道：“你那废灵核的小师弟，好像不大对。”

白清宁看清来人的瞬间，黑雾又被拢起，他转过眼，暗暗骂了一句。

他现在骑虎难下。

破阵，他废灵核的事情就会大白于天下，他的身份再也遮掩不住。

不破阵，他就会被这些声音捆住，日日夜夜不得解脱。

白清宁已经摸到阵眼，举着的铁扇却是一把烫手的兵器，戳也不是，不戳也不是。

举棋不定之间，他听见有人叫他。

“小白。”

白清宁转眼。

猎猎长风中，贺南初长剑擦着他的耳边飞过，狠狠地戳进了华表之内。

刹那间，就连风势都停了一瞬。

贺南初一手持剑，一手搭着他的肩，轻声道：“你自由了。”

白清宁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只见眼前华表寸寸断裂，繁复的花纹分崩离析，片片掉落，露出下面玄色的长柱，上面用朱砂画了复杂的符箓，那是升仙台与天外天最紧密的连结所在。

果然，下一刻，风云突变，方才还探出头的天光瞬间收敛至厚厚的云层之中，浓云翻涌，像是天兵天将莅临人间，将升仙台这一方土地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空隙。

黑雾仿佛被一只手从空中拔走，在拔地而起的灵流之内，白清宁与贺南初衣袂纷飞，他只听清贺南初在他身边说。

“季念梧果然要疯疯到底，这阵，若破，势必撼动天外天与升仙台之间的连结，天外天为了保护这一方土地，怎么也会有些措施。”

贺南初缓了口气：“你跟他还是同乡，这么大的仇啊？”

“不过没关系，师父给你担着。”

白清宁喉头发涩：“……什么措施。”

贺南初顿了顿：“天罚。”

白清宁眸子骤然缩紧。

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一只手轻柔地捂住眼睛。

“别哭，小白，师父有错，之前一直瞒着你，没告诉你师父这次回人间是做什么，现在师父告诉你。”

“我来，就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