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在?他再一次见到这个人之前,在?来C市的一路上?,他脑子里想了很多,狡辩的借口,不得已的理由,求饶的方?式,可以拿来谈判的筹码。只要能活,让他趴在?地上?摇尾巴也行,用最擅长的那副嘴脸,谄媚阿谀扮丑,或者极力证明自己还有任何能被利用的地方?。

但当他完全抬起头来,看见面?孔半匿于深邃阴影中,居高临下那样淡漠地垂眸望他,似乎永远不会动摇的人,所有算计念头一扫而空。

如同过去的每一次重逢,只要再次看见这个人,江弈所有深埋的彷徨迷惑、浑浑噩噩,连同无法确定下来的想法,就?会变得鲜明、坚定、坚不可摧。

并且这样的症状一次比一次更?严重,像是肾上?腺素激增那样,一瞬间能让他无惧疼痛,甚至不要命。

深深的在?意与恨意顷刻间喷薄而出,渴望、贪婪,嫉妒,窒息,摧毁,再熟悉不过的情绪上?涌,全身的血管疯狂脉动着?,想要。

喉管不规律地抽动着?叹溢出一个虚无的音调,像终于餍足又像极度饥饿。

想要。

江弈已然知道,每一次见到这个人时,血液里不安地涌动着?的是什?么?,是贪欲。

欲望是驱使人类一切前进的动力,不动,不过是欲望还不够强烈。而这个人只用这样,用最平淡无情的视线看着?他就?足以激出他的贪欲得到他,圈养他,关住他,让自己成为他的唯一,让他眼里都是自己,让淡漠的面?具因自己而破裂。

什?么?斩断妄想,自绝后?路,什?么?轻松,脸面?,自尊?这些没用的坚持,他全都不想要了。

已过期多年的魄力和勇气,忽然就?凭空生出、充斥全身。

他又一次偏离轻松的那条路,不这次是他终于选择离开轻松的路,决定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遍布的海滩。

轻松容易是很好,但最想要的东西最好。

这一次,他决定无论以什?么?方?式都要得到。

是废物又怎么?样,是垃圾又怎么?样,我病入膏肓、贪得无厌、一切的丑态毕露不全是拜你所赐吗?

江弈仰起头,像瘾.君子在?注视缓解的药物,半年多的颓败与落魄不见踪影,声音沙哑:“你的赵副董,曾经给了我一堆东西,律师说如果交上?去,纪年即使不倒也没办法再在?国内混下去了。”

额前过长的刘海又垂下来挡住眼睛,他很烦恼,但手被捆在?身后?,只能请面?前的人帮忙,“能帮我把头发往后?拨一下么??它挡着?我看你了。”

“你要拿它跟我换?”上?方?的瞳孔不透光,神?色无喜无怒,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份东西。

伸下来的手指不疾不徐穿过他的发间,将刘海撩到脑后?,无意触碰到额头的微热触感?让江弈舒服地眯紧眼,又朝手指的方?向靠了靠,但对方?抽离得太快了。

“什?么?也不换。东西就?放在?城西观山麓107号的次卧,缝在?床垫里面?。”江弈抛开那点失落说,“它是你的了。”

头顶上?的人无声地注视着?他。

隔了片刻,问:“那你还有什?么?。”

抵在?地毯上?的膝盖慢慢往前挪动,挪得离皮椅上?的人更?近。

接着?倾过身去,低头,用唇轻轻碰了碰扶手上?微凉的指尖,抬头笑:“然后?,我只剩垃圾一样的自我,和看见纪九韶就?鬼迷心窍的心。”

亲吻指尖时也向上?露出危险而又炙热的神?色。

纪九韶的手指慢一拍地收回。

第 95 章

暗淡黄昏的光有一半打在纪九韶脸上, 但并不显得温暖,明暗的界限模模糊糊, 反而?更让人捉摸不清。

刚被撩到脑后的头发陡然被一把抓住往上提,力道之猛令江弈不得不跪直起?来,极力仰起?头才能减轻头皮的疼痛。

纪九韶面朝江弈弯下腰,扯着他的头颅正对自己:“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