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上凛在自己心中不断地念着这两个字,想象着自己五年之后回京之时,贺妙宝对自己会不会有几分好颜色。

家奴们安慰奉承他,说贺妙宝现在只是还憋着气,不愿意同他亲近。

等她在京中过了几年,兴许气性过去了点,她终究还是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吧?

沃野的深夜黑得吓人,即便是天降泛白的点,周遭还是看不见多少的亮意,也几乎听不到什么人声狗吠鸡鸣。

因为这里是边陲的城池,除了这些孤城之外,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再难寻其他百姓的踪影。

而他则是被困在孤城中的一头兽,不得救赎。

方上凛将一手探入自己的胸膛中,摸着那个小小的香囊。

这香囊里装着他与贺妙宝当日的结发,是他们结为夫妻的象征。

他一直都带在身边,从不离身。

在思念她的漫长深夜里,只有摸着这个小小的香囊,才会让他的灵魂安宁下来。

他从前从未想过自己也会真的爱上一个女人。

与贺妙宝的初见,她只是罪臣之妾;后来她楚楚可怜地爬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女人,他亦是因为贪恋与她肉体结合的床笫之欢而纳她为外室。

她曾经在他身边是温顺而乖巧的,别说拿刀捅他了,就是稍微大声一些和他说话都不敢。

不论被他怎样折腾,她顶多只是眼眶湿润着默默哽咽,连推拒半分都不敢。

他沉沦于这份温柔,后来又娶了她为妾。

他自以为已经得到了她,后来待她多有不耐烦之时的冷漠和暴躁,她也不敢有片刻不满的情绪。

所以他也从未想过,这个女人真的也会决绝而果断地彻底离开。

他以为她弱如菟丝花,永远都只会依附着他而已,从没想过被他暴怒之下撵出府中的她会走的这么快、这么利落。

再后来,他终于找到了她,打断了她与那蜀地男子的婚事,将她掳到了云州来,迫她再度和自己做了床上夫妻,又让她在这样的时候怀上了女儿璍璍。

她不堪忍受他的逼迫和索取,于是逃了出去,一边带着瑶瑶,一边承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苦楚,生下了璍璍。

这些日子,他都没能好好照顾过她。

等他终于发现自己爱上她,离不开她的那一日,已是为时晚矣。

薛娴曾经和他说过,说她们看到那一日挣扎于产床上痛苦分娩的贺妙宝时,她已经快要不行了。

假使她和皇后再稍微迟到了片刻,或许贺妙宝已经因为体力耗尽、失血太多而一尸两命。

方上凛时常都不敢细想这些事情。

贺妙宝在京中私下转移他的家产,他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因为到底是他亏欠她的地方更多,这辈子都偿还不了。

只要想到他们那个失去了的、没能降生的长子,想到她生下璍璍时的苦楚,这辈子,不论她做了什么,他都只会纵容她。

哪怕她将刀尖再度对准他,他都不会生她的气。

他这时是这么想的。

高桢与方上凛喝过了酒,亦是满身酒气地回了府中歇息。

郁姬仍然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照顾他。

待第二日午时他醒来时,见郁姬眼下略有乌青之色地坐在他床边忙着手中的针线活,顿时心疼不已,问她怎么不去睡下。

郁姬歪了歪头,轻揉几下自己的太阳穴,语气格外轻柔似水:“我怕你酒后难受,想喝水什么的,所以不敢去睡。”

高桢更是心疼:“这些事情不必你亲自去做,以后切莫这般了。昨夜因是方经略使到来,我不好不陪,所以才多喝了几杯,以后我也不会这样贪杯的。”

郁姬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没有再接话。

高桢顿了顿,放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我已派了故旧去你外祖母的老家濂州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