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一下子感觉到比外面温暖了许多,但是还是显得有些凉意。

她打眼一看,发现竟然根本没有烧炭,难怪热度上不去,只靠这两层营帐隔绝了外头的寒气而已。

营帐内入眼挂着的一幅硕大的云州地区边防地图,上面细细描绘了云州一带的所有山川河流地形。

悬挂起的地图前方是垫着一张虎皮的宝座,怒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安详静谧地被人镶嵌在了宝座的靠背上方,虎眼被人挖下,改用绿色的宝石镶了进去。乍然看见时,婠婠都被吓了一跳。

中间的位置则是一盘巨大的大沙盘,以云州城居于四分之一的位置,沙盘中的大部分地区布置的都是关外的地形要塞,也就是阊达人的地盘。

皇帝正以手撑着额头,懒散地坐在宝座上翻阅着面前的几份文书,兴致不大高涨的样子。

听到营帐的帘子被人掀起时,他第一反应是不耐烦地抬眼望过去,又在看见来人时眼中一下泛起了笑意。

他将手中的卷帙扔到一旁,下了宝座后几步就走到婠婠跟前来。

“天这么冷,怎么亲自过来了?路上冻着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他还伸手探了探婠婠的手背和脸颊可有受凉。

虽然帐内连炭盆都没点上,可他的掌心还是那样温热的,比她身上热多了。

婠婠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下雪了,天冷,所以才想来陪你一起吃顿饭的。麟舟,我给你做了牢丸和汤团。是羊肉馅、猪肉时蔬的牢丸,还有芝麻白糖的汤团。”

这食盒的分量还不小,皇帝将它提到了桌上摆着,一边连声吩咐人去拿炭盆过来烧着,还要多拿一些。

婠婠掀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在桌子前摆好,又将两双筷子放在彼此的面前。

帐内顿时散发出一股热热的、食物的香气。

晏珽宗还有些不安,对婠婠生起了愧疚:“你亲手做的?好几日我都不得空来看你,你怎么还亲自为我做这些……”

婠婠把筷子递给他,捡出了一盘子的羊肉馅牢丸摆到他前面。

“夫妻之间,还说这话做什么。我知道你也很累,心里从来没怪过你。尝尝吧,今日的馅料是我亲手活的,这块羊肉也是我亲自挑的,萃澜她们怕我毒死了你,原先还不敢叫我活馅的呢。”

晏珽宗笑着吃下一颗牢丸,三两下就吞了下去。

“我何时怀疑过我妻的手艺?”

婠婠并不怎么饿,她知道男子的胃口大,所以这些牢丸包的也就格外大些,都快比得上她半只巴掌了。

他风卷残云一般吃得很快,口中嚼了两三下就能解决下一只,婠婠慢慢地一口口咬着,他吃完半盘子了,她才勉强吃下一只。

外面的风雪之声更大,簌簌地有雪落下。

帐内因为几个炭盆点上了,温度也在不断攀升,婠婠便解下了身上的氅衣,脱到了一边。

“这样的雪天,一家人就该团圆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吃牢丸,吃甜甜的汤团。”

“我盼着以后的太平盛世里,咱们能永远这样相守在一起,膝下有聿儿,还有我们的女儿,一家四口,多和乐美满。”

她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一日的光景,她和晏珽宗围坐在桌前吃饭,两个早早吃完了,贪玩的孩子趴在柔软的地毯上玩耍,在大雪之中,他们一家人相守。

晏珽宗吃完了两三盘牢丸,婠婠又将一碗汤团端给他。

“尝尝,是芝麻白糖馅的,很甜。你还记得我刚来云州那日,见到的那个晴娘母女吗,这是她们制的白糖,晶莹剔透的,又极甜。虽说远在关外,可是她们的手艺,倒比都中好些制糖的坊子还精进些。”

他于是又喝汤似的将一碗甜甜的汤团消灭殆尽,末了还不住地夸赞婠婠的手艺。

婠婠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的温柔,温柔到几乎有些怜悯。

晏珽宗近来肉眼可见地严肃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想来就是被战事所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