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望之亦是眸光微动。
虞临话极少,却清楚地透露出了“君贵审才,臣尚量主”的意向。
在察觉到虞临并非怀长沮之志、一昧抱珍自守,而是有着名臣择主而事的起家之心后,刘氏兄弟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他们绝非有意以此微小帮惠了解这份恩情,恰恰相反,是想设法将这份单方面的救命之恩顺势加深一步。
无论是会稽或陈国虞氏,已数十年未出官至高位之英杰,虽仍为名门,却不被视为著姓。
当然,以虞临之神采气貌,任何人都绝不至于等闲视之只是闻名到底先于闻面,不可否认的是,虞氏子不以名声素著,若仅是寻常递上名刺求仕,只怕要令潜龙卧于浅滩,同些庸碌的池中物空耗好些时光。
若能得郡从事刘廙的大力推举,再由同南阳刘氏亲善的士族中名士从旁恰到好处地予以佳评,甚至还可由他们派人为虞临造势扬名……结果便大为不同。
虞临却毫不犹豫地拒了这番暗示:“暂无此意。”
第09章 第 9 章
月华如练,夜露渐浓。
宴毕,偌大宅邸重归静谧,唯闻蝉鸣。
虞临躺在由仆婢精心布置过的宽敞客房的大床上,凝视着承尘上的精美刺绣,却是毫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忍无可忍的他还是坐起身来,循源找到正不断散发出复杂的混合香气的香炷,然后挪到了窗外。
他嗅觉极为灵敏,多年来之所以能忍受丧尸群散发出的恶臭,主要是因为习惯了。
这不代表,他能在这种馥郁浓烈的人制香下安然入睡。
最浓郁的香源被他移走了,可居室里残存的香气仍然久久不散,持续地刺激着他远超常人敏感的嗅觉。
虞临难得地有些烦躁。
他很快意识到,不光是连自己所盖的被褥芯里也沾满了熏被香,连他所枕的这枚陶枕也未能幸免。
香料稀有且昂贵,尤其在颠沛流离的乱世中,更是价比黄金的奢侈物。
刘氏兄弟却命人将整间宽敞的客卧熏成了一座花园,不可谓不用心,也不可谓不重视唯独没想到虞临对这种优待简直避之唯恐不及。
毕竟在他曾经长期生活的环境中,敢在嗅觉比视力灵敏百倍的丧尸面前使用这种香料,简直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睡是睡不着了,不过对基因经过优化,已经将睡眠时间进化到三小时之内的虞临来说,少睡一晚也毫无影响。
他没有在床上躺着浪费时间的习惯,在确定自己无法在这种环境里入睡后,索性起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窗户,在不惊动任何守夜奴婢的情况下直接翻上了屋顶。
天上星河浩瀚,他步履轻盈地踩在青瓦上,如拥有柔软爪垫的花豹般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身形亦在呼吸间自然地避开了静谧银霜,彻底融入到稠密夜色之中。
底下仍偶有仆役来去,不时有抬头观月者,始终未有人察觉到他的身影。
虞临原本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睡意全无下心血来潮的夜游。
等他百无聊赖地凝望了一阵朦胧新月,忽然想到可以去府中曾豢养之观气士所用高台一逛,看能否更好地俯瞰城中情景。
这所宅邸将高台设于东南角,毗邻隔壁宅院,真要沿小径而去,距他所居之客舍颇有一段距离同直接飞檐走壁过去的效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待虞临信步而至,台中果然空无一人。
即使伫立于高台之上已足以睥睨周边低矮住宅,他尤嫌不够,三两下就轻盈地登上了位于台子最高点的小亭顶。
彻底居高临下后,他终于感到自在了。
不比士族大户那通宵达旦的华烛,也不似城外流民那朝不保夕的落魄,城中蒸庶过的不说捉襟见肘,也只是布衣素食、狭室无甚余财的普通生计。
多是日落而息,无要事不点灯。
是以虞临朝四周望去,城墙以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