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台之上,雨水激烈地冲刷着喷薄而?出的?血迹,不让周围留下一点痕迹。血水顺着地上的?沟壑淌成一片血河。

裴谙棠满目俱暗,鲜红的?血刺穿双眸,他胸腔震出剧痛,喉头腥甜,吐出一口血来。

凌玉枝扶着他,在雨中声嘶力?竭。

哀鸣之声穿透宫墙,浩然传于宫中。

谢临意目视远方,朝着宫墙之外再一次缓缓跪下,身?旁不知何?时也?多了一道阴影。傅长麟天子之躯,此刻也?随他一道撩袍下跪,望着远处。

“程卿不肯收朕为徒,可朕一直把他当做师长,朕对不起?他。”

若他不是帝王,或许他也?可以称他一声老师。可今日,无论身?份,他早已敬他为师。

“今日,学生也?来送老师,一路走好。”

多谢您在我身?旁多年辅佐,让我这一路走的?坦坦荡荡。

他忽然记起?程绍礼铿锵的?话语。

那时,自己问他为什么。

而?他对自己道:“等到天下海晏河清之时,世间?万民自会替您回?答您今日问出的?这句为什么,臣相信到那时,陛下也?可让天下之人,都?不必问出这句话。”

往日的?话语又乘风回?荡在他耳畔,就像是已先行一步之人最后对他的?嘱托。

他眼中湿润,声色尤其轻缓,让它也?能借风飘向天边,传达四方,“朕会记住您的?期望,好好做一个君王。让大晏的?臣民百姓,都?不必问出一句为什么。”

昏暗的?房中,桌上温有一壶热酒。

温乐衍已记不清喝了几壶。心腹间?燃起?灼烧般的?疼痛,好似肝肠寸断。他多希望喝醉了倒头睡一觉,醒来还在从前?的?某一日。

老师拿着他写的?东西斥他荒唐轻浮,他却插科打诨,满脸赔笑。又或是他心灰意冷的?那日,老师让他不如辞官回?家……

虽然山雨欲来,但所有人都?还在。

而?如今,满城风雨已至,也?带走了在他九岁以后的?十二?年中最重要之人。

他瘫倒在桌案,浑身?酒气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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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无人之地,才能让他哭咽流泪,“老师,我该怎么办。”

四下静谧,无人应和,只有无穷尽的?黑暗。

元嘉五年冬,他连老师的?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他跪在宵阳司门外的?祈愿,不知老师可曾知晓。

他们三人,再也?没有老师了。

从今往后,他们都?该走自己的?路,再无人能指引他们。

裴谙棠躺了三日三夜,直到第三日子夜时分,怀中的?炽热才牵引着他从黑暗遍及的?梦魇中醒来。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们还是翩翩少年,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国子监书院的?古钟一如既往地悠远沉重。

一下,两下,三下……

“裴蔹,你看我这套剑式如何??”

这是谢临意在树下练剑,少年风流意气,欲驰骋沙场,习得文武双全。

“与昨日那招有何?区别?不如多读几本书,日后别是个头脑简单,行事鲁莽的?武夫。”温乐衍坐在远处石凳上,手中执一册书卷,悠闲晒着日光。

桌上沏了一壶好茶,瓷盘中盛着几块糕点。

谢临意剑身?一指,“你懂什么?给我好好放风去。”

温乐衍悻悻闭嘴,低头看书。

裴谙棠靠在树下把玩着剑穗,“束手束脚,急于求成,再舞一次罢。”

谢临意左顾右盼:“此处毕竟是书院,我怕被老师发现,少不了祠堂跪个半日。”

“老师去了翰林院,一时回?不来。你快点罢。”裴谙棠略带调笑地催促。

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少年心绪飞扬,从不加以掩饰心性。少年神清骨秀,鲜衣怒马,该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