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枝只窥见第一眼,便?道:“纸张陈旧,老师,这是何?物?”
程绍礼满眼包含激热,闭眼沉定?心?中多年未消的不甘与愤意,“此物是裴蔹的父亲留下?的。”
凌玉枝与温乐衍皆失神一怔,目光更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字。
程绍礼拿出一根断了半截的狼毫笔,继而道:“他一生,一个为自己所写的字都未曾留下?。这支笔,是他那年最后赠与我之物,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敢拿出来看它一眼。直至昨夜,我似乎梦到当年与他谈诗论文,一争高?下?之时?。”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夜来故人随风雨入梦,许是当年春光太短,策马同游之景终作醒后的生死离别,只剩枕边濡湿的怀念。
“今晨,我才敢拿出这支笔。”程绍礼凝目望着它,“你们手上之物,便?藏于这只毛笔的断隙之中。”
“太仆寺常盈库……”温乐衍神思迅疾,默念之上所写,纳罕笃定?,“这是赵远山与当年李家勾结的证据!”
太仆寺常盈库,此官衙职责是收储草场垦田地租及诸养马户赔偿折纳马金。
赵远山当年曾任太仆寺常盈库大使,纸上所写便?是他曾多次将库中白银与马匹暗中供于李望,几年间的明确交易数量皆记录在上。
承平三十年,白银三千两……
承平三十一年,马匹三十……
若记载为真,可?对?照太仆寺常盈库自设立以来所有的纳入支出,定?能查的清清白白。
当年李家一族皆被先帝定?为反贼,赵远山既早与他们暗中有勾结,如今证据确凿,他依旧是附逆之罪逃无可?逃。
此人首鼠两端,李家倒台后即刻投奔褚家,他许是如何?也想不到,还?会留下?此等把柄至今日。
“他心?术不正,正玉待他如挚友,他却恩将仇报,与这些贼子?沆瀣一气!”程绍礼声色激荡。
他直至今日看到笔中所藏的东西后,才尽数明白,“裴家获罪后,那场大火,你们以为是谁放的?”
凌玉枝喉中凝噎,眼中唯余诧异。
那场大火,差点就烧死八岁的裴谙棠。
她掩着口鼻,不敢去想,酸涩之感似要冲破眼眶。
“赵远山就是在找此物,他怕此物传出去,他攀附李党的证据在此,定?会性命不保。因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一切统统付之一炬。”
程绍礼说到此处,扶额沉叹,震颤之声苍浑浊荡,喑哑不堪:“原来它竟在我这藏了十三年!差点!我差点害了他的儿子?……”
温乐衍上前扶住他,沉声道:“无妨的,无妨的老师,我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如今不都在您身边吗?这个东西,无论何?时?发?现,都不算晚。”
拿着它,可?以定?赵远山之罪,说不定?还?能给褚家施以重创。
“先要寻个罪责,将他拉下?马。”
“我有办法。”凌玉枝冷硬道,“他们不是喜欢冤枉好人吗?清白磊落之人我是做够了,如今便?也来构陷他们一回。”
她恨褚穆阳,若是能借此扳倒褚他,做回恶人又何?妨。
“你觉得你爹如今已与褚家为营了吗?”她问温乐衍。
温乐衍摇头:“我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但这几日朝中风波竟止了声息,不知是我向陛下?澄明,已查清了背后另有其人,才熄了众议,还?是我爹是真犯了糊涂。”
他总想凭借一己之力?护住全家,可?眼下?孤立无援,他实在窥探不清前方究竟是什么。
程绍礼发?话,“光凭你一人之力?,若旁人有心?,你以为你能堵住悠悠众口?若你爹那日毅然相拒,坚守本?心?,褚穆阳便?不会放过这个把柄,如今朝中弹劾你爹的奏折应是满天?飞了。可?如今事态却平息的如此之快,你好好想想,究竟是因为什么?”
温乐衍短叹长吁,眸中覆上一层冷雾。
他已经说了,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