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衍下颌紧扣,闭目不忍看。

“住手!”傅昭宁带着江潇潇赶来。

掌刑的衙役中断上刑。

“不要打她,不要打她,你们不要打她……”江潇潇泪眼朦胧,看着一片血红心如?刀绞,蹲下身握着凌玉枝冰冷的手,一遍遍唤她,“阿枝,阿枝……”

凌玉枝如?坠冰潭时忽然一股莹热包围掌心,预料的痛感竟迟迟未落下,她缓缓睁开眼,眼瞳涣散无光。

张惇起身微拜,神情却依旧端严:“拜见?长公主,长公主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张惇,你若把?我的人打死了?,本宫唯你是问?!”傅昭宁凝眸望向他。

张惇并不诧异,反而不容退却:“臣是依律办事,刑讯之事,长公主无权干预。”

他不似齐复,虽有几分才干,却畏头缩脑,怕天怕地?。

他为官几十年,刚毅忠正,手上接过的案子无数,只求公平公正。

譬如?今日之事,国法如?此?,便是谁来也无例外?。

傅昭宁面?露薄怒,她虽知张惇的性子,但仍对他此?话心有不满,“迂腐古板,她快撑不住了?!”

“长公主与温侍郎虽与这位姑娘交情匪浅,但似乎并不了?解透彻她的心。”

张惇视线落于?凌玉枝缓缓起伏的身躯之上,醇深道:“是这位姑娘敲的鼓,此?刑罚必得她受,我观她不曾后悔,也信她之毅力。”

“张大人,余下的几杖,可否我来替她受?”江潇潇跪下哀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姑娘又未曾敲登闻鼓,也未犯何事,与你有何干系?”张惇扫过一眼,继而下令,“继续上刑。”

“不要,不要再打她了?,不能?再打了?!”江潇潇欲抢过刑棍,却无济于?事。

傅昭宁也实?在拿张惇无法,此?人才能?颇高,为人却固执拗峭,软硬不吃。

遇事必得秉公直办,公而忘私。

今日未打完二十杖,他势必不会停下。

凌玉枝浑噩中听?不清是谁说话,刚想缓口气,劈山倒海般的疼痛又袭来,她的指甲将硬冷的刑凳划出道道长痕。

她要正义与公道,正义公道不似荣耀权势那般可贵难求,看似虚无缥缈,唾手可得。

但有些时候,须得用命去换。

她口中满是黏腻,发不出一丝声响,疼痛堵在喉间涌至脑中剧烈轰鸣,欲要窒息。

那一道单薄的背脊血渍t?模糊,却扛起千钧之重。

最后一杖落下时,眼角一滴泪滴于?手背,灼热感驱使她极力掀开眼皮,煞白的嘴唇中呛出微弱气息。

江潇潇惊恐喘息:“阿枝,没?有了?,不疼了?……”

张惇示意人下去,站在凌玉枝身前久久静默,后道:“二十杖已然打完,姑娘击鼓欲要状告何人?”

凌玉枝气若游丝,“吏部尚书之子温远……滥杀无辜,为……逃脱罪责,拿钱……拿钱欲封口掩盖,民女不从,今晨、今晨遭、遭歹徒灭口……死里逃生,望大人秉公……秉公……”

她只觉全?身脏腑移位,骨肉分离,钝痛撕扯着她仅剩的清明。

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虚弱无力,身躯瞬然瘫倒,无了?声息。

那堪永夜(七)

屋里的药草气息浓烈弥漫了三日, 直到第四日清晨,趴在?床榻上的身躯才微微动弹。

“咳咳……”凌玉枝忽地急咳几声,刺目的天光顷刻钻入朦胧的眼中, 浑身疼痛消退不少, 却仍在?撕扯着肺腑肉身。

江潇潇托着腮阖眼微咪了片刻,忽被细碎的动静惊醒,“阿枝,你醒了!”

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睡了个长觉,凌玉枝觉得浑身的疲乏统统消散,身心也清朗不少。

她环视四周, 炉中淡淡熏烟缭绕, 此间摆设清雅精致,矜贵堂皇。

她不禁喑哑问?道:“潇潇, 这是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