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枝心中依然沉浮着那句话:借人借力,终归与借钱是不同的。
她可以向他寻求其他帮助,但不能?明晃晃地向他借钱。
神情恍惚间,又听见芮娘豪爽道?:“都说了你们差的我先借你们,左右我又不缺衣少?食,一时饿不死人。这都是我自己的钱,抛却我与我表哥的关系,我帮他打理这般久,这些都是我应得的工钱。”
凌玉枝回过神,芮娘模糊的虚影在眼前清晰重?叠。
她知道?,芮娘不一样,她与芮娘的关系,与裴谙棠自是不同的。
一个是朋友,一个是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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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谙棠身在庙堂,她与他虽两颗心相同,道?却不相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芮娘则与她一样,奔波于市井中,身心皆同路。
可以说,这一桌的三?个人,也是她另一瓣心间最珍贵、最重?要之人。
“好?。”她知芮娘一贯明媚豪爽,无需过多倾谈,只与她相视一眼,便望见彼此眼中的热芒,“谢谢你,我们每月会给你分?红。”
“无需多言。”芮娘道?,“那修缮怎么办,我们也不认得什么靠谱的匠人。”
凌玉枝眼眸一亮,笑?言:“这个交给我与潇潇。”
找人这件事,就交由裴谙棠与谢临意来办罢。
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告知裴谙棠,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信任,不能?让彼此有?所?猜疑,认为对方并不需要自己。
解决了眼前事,她左顾右盼,压低声音:“芮娘,你说那日有?两桌客人吃茗玉轩的点心吃进了医馆,那之中可有?你相熟或认识之人?”
“我想想……”芮娘陷入回忆。
那几桌人皆面熟,可谈不上熟稔或是相识,唯有?一位……
她拍案而起:“有?!有?位姓严的公?子,有?一日来珍味楼吃酒,付账时忘带钱袋子。我瞧他衣品整结,为人和蔼,不像是故意占便宜之人,且当?时天色已晚,我便让他先行回家。第二日一早,他亲自送了酒钱过来。从那之后,他还?到过珍味楼几次,我们打过照面,也随意闲谈过几句。”
凌玉枝急问:“此人为人如何?”
芮娘忆起与此人简单的交谈,笃定道?:“看衣着,不像大富大贵之人,但为人沉静儒雅,和善斯文。”
“那你可知这位严公?子家住何方。”凌玉枝追问。
“听他与旁人的交谈……”芮娘轻挑下颌,“好?像是在城北康音巷。”
凌玉枝立马起身,将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那走?,我们去城北康音巷寻此人,看能?否寻得到。”
千山落日(一)
一早云销雨霁, 晨光微露,熙王府外十几辆车架整装而待。
温迎早站在府门前看着小厮侍女捧着要带的物件搬上马车。
见?众人步履生风,她温声提点道:“地上滑, 且慢些, 当心脚下。”
贴身婢女?星荷拿了一件白裘披风为她披上,眼中满是焦心与急虑:“虽说停了?雨,但晨间寒凉,不免有风,王妃进去歇着罢,此处由奴婢看着他们。”
“胡说。”温迎伸指笑?点?她额头,“我又不是生什么大病, 哪里就吹不得一点?风了?。”
人群最后?排身形纤瘦的婢女?一个晃神, 脚踩湿滑石阶,手上捧着的一只?粉彩莲纹瓶哐当坠地, 花瓶四分五裂,迸裂声清亮震耳。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婢女?连忙跪地磕头, 唯见?满脸泪痕。
星荷翠眉一拧,揪过那婢女?的耳朵:“瞧你是一大早犯懒, 心思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这?只?粉彩瓶价值万金, 你身上这?几两骨头碎一万次也赔不起!”
“星荷。”温迎深知星荷的脾气, 揽过她的手, 话音中并未有厉色,“地上湿泞, 足下难免打滑,你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