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副使谦虚了,巡查一事可是您一手促成,自然得要您多出点力。”裴杼又轻轻松松将这个皮球踢了回去。而后留下秦阿明看守,带着剩下的人去考察地方。
黄维凭踢了周若水一脚,低声呵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
谁知道裴杼出门到底是干什么,万一他收受地方官员贿赂,这把柄不就送上门了吗?
本来黄维凭对将裴杼搞下去还没有那么迫切,但眼下被裴杼这么一恶心,黄维凭觉得这事儿已是火烧眉头了。再被裴杼这么折腾下去,他早晚要成为整个河北道的敌人!
最可恶的是他反抗不了,副的就是副的,哪怕他从前是京官,是御史台官员,沾上一个副字,便永远低人一头。
裴杼自然看到周若水跟了过来,但跟着就跟着吧,他也不在意。在裴杼眼里,周若水就好似赵炳文之流,但赵炳文的主子刘岱可没有张戚那般可恶。
出来后,裴杼身心都跟着松快了许多。其实他压根就不喜欢看账本看卷宗,那玩意儿看个半天便会头晕目眩,这种“好事”还是交给黄维凭吧,他过来主要是为了考察地方农户情况的。
赵太守留了几个人给黄维凭差遣,自己也带着张载随裴杼四处奔走去了。不止是裴杼不爱看这些卷宗,赵太守其实也不爱看这些,他才就任多久?许多事都跟他没关系,且有前面几位的前车之鉴在,赵太守也没敢伸手去贪,他问心无愧,自然不怕黄维凭去查。
只是苦了黄维凭,垒得比桌子还高的账目、卷宗就摆在眼前,压根不知道从何看起。想要破罐子破摔吧,旁边还有个裴杼的耳目秦阿明监视着他。黄维凭毫不怀疑,若是他不干事,裴杼同样会检举自己。
黄维凭欲哭无泪,他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跟裴杼找别扭?如今即便后悔也来不及了,黄维凭含恨地抽出一册,认命地看了起来。
裴杼从底下的县开始看起。今年沧州情况依旧歉收,只是较之去年要好上许多。以鲁城县为例,上半年县中的谷子收了七八成,下半年的冬小麦已点上,只要今年别再碰上什么雪灾,收成应当是能保住大半。
且鲁城县已经跟庐县做起了生意,除正常务农外,不少百姓还种起了花卉药材。年初梅燕娘特意领着几位精通种植的农户来这边待了半个月,将种植技巧倾囊相授。许多百姓都是头一回养这些花花草草的,虽然提心吊胆,但好在大部分都养活了,方年便能挣钱。
这边养殖散户多,故而收购的活都是让各村村正来办,甭管钱多钱少多少是个进项。只要鲁城县跟幽州维持好关系,这生意就能一直做下去。
鲁城县的百姓有不少都认识裴杼,毕竟当初有好多人是一路守着裴杼将他送去了幽州,见他过来便不自觉地围了上来,甚至还有人泪眼汪汪地想给裴杼磕个头。
裴杼吓得赶紧让谢邈将他们扶了起来,自己则拉起一位老人家:“我只是出门寻访,可当不起诸位这一跪。”
老汉擦了擦眼眶,当不当得起他自己心中跟明镜似的。当初若不是幽州借的那笔粮,他们早就饿死了。几个县中,就数他们受灾最为严重,如今他们一家老小能活命,还都仰仗于裴太守跟张大人,这份恩情他们会牢牢记在心里。
百姓们心思纯粹,只要能勉强吃饱肚子便已别无所求,甚至还能回馈出去,殷切地邀请裴杼、张载一行去他们家里吃饭。
裴杼哪能占这个便宜?赶忙找个借口溜走了。
周若水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苦苦挽留的百姓,心中升起一丝不平。
裴太守连这些素未蒙面的百姓都能如此体贴入微、施恩布德,可为何会对眼前受难的人不管不顾?难道在裴太守眼中,他还不及这些百姓?
他们从前都拥有相似的经历,可如今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并非想要让裴杼拉扯什么,只是奢求对方能多留心一下,能够稍微了解他的苦难,仅此而已。
无人理解周若水的心思,裴杼离开鲁城县后,又直奔下一个县。期间调查得挺顺利,就是裴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