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请你原谅我。
Abena依旧每日给我送饭,照常是不搭理我,也不跟我说话,收拾起我用过的碗盘就走。我明白我和她之间仍然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也就不去自找没趣,只在偶尔和她目光相碰时,对她静静一笑,尽管她从无回应。然而,我注意到每次她离开时总是小心翼翼地端着那个盛着肉的盘子。
Abena不会糊涂到为了自尊心而委屈自己腹中的孩子。我的心意应该没有白费。这一丝欣慰和欢喜给了我力量,对抗下一轮的饥饿来袭。
入夜,我刚迷迷糊糊要睡着,一双手忽然掩在我嘴上。
是Hamisi又来了吗?我惊骇地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等看清捂着我嘴的人是Nigel时,我心里瞬时一松。
他压低声音,语速急促地对我说:“Hamisi刚刚发动了叛乱,杀了Endu。现在他是这里的头儿。等明天拿了酬金,他就要撕票杀了你。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多解释,你马上跟我离开这里。”
我心惊胆战地跟着Nigel走出房门,门口看守我的卫兵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麻晕以后藏起来了。
我们蹑手蹑脚地穿过曲折的过道,然后打开一扇小门。我终于走出了这座我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拘禁所。
我跟着Nigel,跌跌撞撞地在夜间的沙漠里行走。远处的沙丘在明亮的月光下低缓起伏,让我忆起家中的起云池。月净虫鸣的夏夜,推开我卧室的雕花窗,呈在眼前的就是月下银波微皱的一池柔水。
沙漠夜间的凉风让我打了一个寒站。我清醒过来:自己离家还有漫漫无边的苦旅。
爬过一座沙丘,一辆停在沙地上的小吉普车就印入眼帘,而它旁边站着一个让我眼熟的矮小身影 - 居然是Abena!应该是她向Nigel通风报信的吧。
我急步走到她身前,嘴唇微颤着,只说得出一句:“Abena,谢谢你帮我。”
明净的月光洒在她瘦削的脸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第一次坦然地看着我,平静地回答:“我也是在帮自己。Hamisi是个疯子。他跟我丈夫他们灌迷汤,说等一拿到赎金就杀你,这样既拿了钱又报复了比利时人。我丈夫他们信了他,也跟着发疯。可我知道那样只会害死我们大家。”
“可他为什么要杀Endu?”我不解。
“Endu坚持拿了赎金就一定要把你平安送回家,就跟Hamisi吵起来,结果被Hamisi杀了。现在Hamisi成了大家的头儿,所有人都得听他的。他不会放过你的,你们快逃吧。”Abena催促着我。
“可Hamisi要是知道你把我放走了,会不会害你?”我担心起来。
“Nigel安排好了一切,应该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来。再说我平时在人前从没说过你一句好话,谁也怀疑不到我头上。”她宽我的心。
“赶紧上车!” Nigel有些着急了。
我拿出藏在文胸里的一条白金细链。这是上一个情人节靖平送我的礼物,那上面坠着一颗天然心形的粉色钻石。这是我的爱物。
我咬咬牙把它塞到Abena手里:“这可以换很多钱,或许可以帮到你们一些。如果我真能回去,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们重返家园。”
她握紧了项链,眼中泪光浮现:“你是个好人。任何想害你的人都会被神惩罚的。”
我鼻子发酸,张开手臂紧紧抱了抱她,又摸摸她凸起的腹部,有些哽咽道:“好好照顾你自己和孩子。保重,Abena。”然后转身上车。
Nigel马上启动吉普车,飞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