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像生锈的刀片,缓缓剐过喉咙。

苏蕴宜抻长了脖子勉力咽下,咳嗽了两声,说:“还……还可以。”

小男孩儿立即笑开了花,“这里就属我爹煮的粥最可口啦!”

生怕他们再劝自己多喝两口,苏蕴宜一边悄悄把陶碗往身后藏,一边没话找话地说:“孩儿,你今年几岁了?”

“我也不知道呢。”小男孩儿脆生生地说。

“你不知道?”苏蕴宜蹙眉,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那对年轻夫妻。

“江儿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儿。”那妇人捋了捋鬓边散发,缓缓道:“我们往南逃难时,遇上大洪水,他的亲爹娘都溺在水里头站不起来,只能把他放在木盆里,是洪水里那么多只手,一点一点把他推到岸边来的。”

这样凄惨悲怆的往事,从她口中吐出却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就连阿生也不是我头一个男人。”那妇人说着,朝身旁的青年投去一眼。

“那……你头一个男人呢?”苏蕴宜忍不住问。

“他啊,依稀听人说,他是被北羯人绑去做了两脚羊哩。”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生人自相啖食

“两脚羊?”

苏蕴宜一时不由茫然怔忪,在她贫瘠单调的世界里,从来也未曾出现过这个词汇。

坐在一旁大石上的老妪正抻着舌头将碗底一点点舔舐干净,末了砸吧着嘴巴说:“北羯人打仗,若遇着军粮不足,他们是不发愁的,只把攻城掠地时掳到的汉人杀而烹之,用以充饥,这便是两脚羊。”

“我还听说,羯人把老而瘦的男人叫做饶把火,意思是煮的时候得多添两把柴火。少艾妇人称为不羡羊,小儿则叫和骨烂。”青年一边把陶釜内壁上的粥皮子刮得咯咯作响,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不过统称起来,便都叫两脚羊。”

一旁的病号们吃净了粥,也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说起自己在北境时的见闻这头白骨露野,那头血流成河,生人自相啖食。

竟也都是寻常。

苏蕴宜呆坐听着,心中尚未觉出些什么滋味儿来,手上捧的那碗早已凉透的粥却好似莫名其妙地沸腾起来,碗壁忽然变得灼热异常,一阵一阵地烫着她冰凉的掌心。

林慧娘走出棚屋时看见的,就是苏蕴宜脸色发白,周身战栗,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眼看她手中的陶碗一斜,将将就要摔在地上,林慧娘忙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前,伸手稳稳接住了那碗,又顺势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