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六子,你留下看守这个女郎,别叫她跑了。”

那被称呼为“六子”的男人点头哈腰着答应了,待众人掩门离去后,苏蕴宜却听见他不屑地“嗤”了一声,“你们自去睡大觉,独留小爷我一个在这里守夜,岂有此理!”

“一个娇滴滴的小女郎有甚好看守的?”苏蕴宜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脸上,他盯了自己一会儿,又嘀咕道:“莫非她还能自己解开绳子跑了不成?”

六子径直走到一旁,也躺下睡了,苏蕴宜耳旁很快传来他如雷鸣一般的鼾声。

她悄悄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自己被关在一间简陋破败的茅屋里,四周昏暗不明,仅有木桌上一盏油灯放着豆大的昏黄的光。而那个叫六子的男人歪倒在墙角堆着的草垛上,显然已经睡死过去。

这原本是再好不过的逃跑时机,可惜……

苏蕴宜低头看见牢牢束缚住在自己手腕、脚踝上的重重麻绳,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来得先想办法解开绳子再说。

她小心翼翼地拗起上半身,环顾四周,目光搜寻着此处有无能助自己脱困的物件。可这空荡荡的室内,仅有一张木桌、一盏油灯、一堆草垛和一个呼呼大睡的人。

苏蕴宜额前不自主地沁下冷汗,心急如焚之际,她游离的目光忽然一定正定在那六子的后腰上。

他的腰上别了一把短刀!

骤然瞥见希望的曙光,苏蕴宜原本便如鼓的心愈发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正欲悄悄起身腾挪过去偷走短刀时,那六子系着短刀的麻布腰带不知怎的竟蓦然断开,“当啷”一声,短刀咕噜噜滚落在地。

苏蕴宜吓得慌忙躺回原位继续装死,可等了半晌,屋内也再没响起其余动静,六子的鼾声依旧如雷声大作他竟然没被吵醒。

真是天助我也!

苏蕴宜再不犹豫,当即翻身下榻,一路蹑手蹑脚、慢吞吞地腾挪到那柄静静躺在地上的短刀旁,然后拔刀出鞘,两三下将那束缚了自己手脚一路的麻绳轻松割断。

直到此时此刻,身体重归自由,她才从那种近乎窒息一般的惊惧感中略微解脱出一点来。

可是事情远还没结束。

苏蕴宜的眼瞳微微震颤着,她缓缓转身,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正背对着自己,睡得如同死猪却随时可能会醒来的男人。

豆大的灯火在墙壁上映出一个女人高高举起屠刀的影子。

“……是你们先来害我的。”苏蕴宜声音颤抖,手也颤抖,可她手中短刀落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锋利的刀刃对准六子的后心猛然刺入,灭顶的剧痛瞬间将六子的好梦撕裂,他骤然瞪大了眼睛,口中的惨叫却被一双手全数堵回咽喉。

捂着自己的那一双手,不久之前还被老三夸赞“嫩得就跟豆腐似的”,可是此时此刻,就是这双柔软的、白皙的小手,却如同无常手中的拘魂锁,要将他生生拽入炼狱。

六子死死瞪着苏蕴宜,仿佛看见了青面獠牙的恶鬼。

大约过了半刻钟,或许更短,他再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