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虽日?渐衰老,可眼见着到底还有好些?年可活,越是如此,他对权力的掌控欲就会越强。从前他忌惮大兄,所以扶持我来制衡大兄。可大兄若一朝战死,纵使是他自己战败所致,父皇明面上不说,心里头必然会将大兄之死算到我的头上。”
“届时我就替代了大兄如今的位置,甚至还要不如他。”
那亲卫吓得一愣一愣的,说话?都结巴了,“那……那殿下应该如何应对?”
“召集南阳城内所有将士。”石观棠轻描淡写地道:“随我前去樊城,解救大殿下。”
亲卫愕然失色,连跪都跪不住了,连忙起身试图阻拦他,“殿下惦念和大殿下的兄弟情谊,是殿下宽宏仁善,可那褚璲率重兵将樊城围得水泄不通,又岂是南阳这几个士卒所能解救的!还望殿下顾惜自身,三思后行!”
“若只凭借南阳这几个兵勇,自然不能成事。”石观棠侧头,看着方才用来烧信的那盏烛台,眸色深深,“可魏太傅送来的消息,足以抵得上五万精兵。”
“竟是魏桓给殿下送来的密信?”亲卫怔了一怔,迟疑着问:“殿下此前曾说,要与锦国那位故人?互通有无的事,敢问是否要将此事通传给她?”
“……”
长久的静默之中,北风忽然扑开窗棂,飞掠而入。豆大的灯火勉强支撑片刻后迅速熄灭。
黑暗中,石观棠动了动,他踱步到烛台上,掏出火折子?重新将蜡烛点燃,那点昏黄的烛火映得他半边脸明明灭灭,“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我会送你一份大礼。待得了我送你的礼物,你或许就愿意?主动来找我了。”他不知对谁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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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哀鸣不绝,入目伤兵满地。
从襄阳城外一路护着石安国避入樊城的北羯士卒们?几乎人?人?负伤,十数日?下来,又重伤亡故了不少,此刻的伤兵营里,尸体与活人?混杂一处,蛆虫孳生,恶臭熏天。
公仪老头儿拖着烧伤的左小腿,正在亲自为士卒们?分?发粥水。
樊城本是小城,久历战火,又才从锦国手中夺回不久,城中物资匮乏。北羯军中原本规定的每日?“一干一稀”早已不能支撑,只得改为每天一顿稀饭,纵使如此,釜中粥水也?是粒粒可数。
但即便?这样,军中也?无人?说什么,因为身为石安国心腹的公仪先?生,甚至每日?只吃半碗稀饭。
分?发完粥水,公仪老头儿一瘸一拐地来到中军营帐,掀开帐子?,未见人?影,先?有一股冲鼻的酒气袭来。
石安国又喝了个酩酊大醉,正倒在酒坛子?中间呼呼大睡。
公仪老头儿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手腕一斜,碗中的粥水便?滋滋流到他脸上。
“谁?哪个夯货敢对本殿下造次?!”
石安国从醉梦中惊醒,抹着脸坐起身,浓眉顿时紧蹙,“公仪先?生?你这是作什么?”
公仪老头儿依旧面无表情,“老朽来给殿下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