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了独往独来,但还是觉得这件事颇为遗憾。

一阵清风吹过, 万千花瓣从高处纷扬飘下,柳弦安并不记得这里有花树,他惊讶地抬起头, 却被一道金色的光刺得睁不开眼。

梁戍点燃桌上油灯, 卧房里立刻变得明亮起来。而梦中的柳弦安也在这片明亮中茫然无措,直到鼻尖传来一阵痒意:“阿嚏!”

三千世界再度化为庄生蝴蝶, 呼啦啦向着四面八方振翅飞去。柳弦安裹着被子坐起来,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人,先是稀里糊涂地想着,王爷不是去镖局了吗?但很快就又反应过来,梦与现实并非全然相通,在这一重世界里,两人是有时间能好好道别的。

于是他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梁戍不解:“你在笑什么?”

柳弦安一本正经地答:“没有啊。”说这话时,他依旧穿着睡觉时的寝衣,先轻薄虚拢于肩头,又被烛光落了一层金,本就出尘,笑时则更添几分温暖生动。

梁戍常年待在西北,那里连花草都会生得比别处更粗壮结实些,一切以生存为第一要义,所以他其实极少会留意到世间种种单纯为了美而存在的人与物,但此刻,他觉得美丽也并不是毫无存在的价值。

柳弦安说:“没笑。”

“起床吧,我带了极好的酒,就在隔壁。”梁戍屈起手指,在他脑袋上一叩,“叫这位朋友也一起。”

梦中的骁王殿下今天其实不在,但柳弦安觉得,我可以不说嘛,只要我不说,那现实中的骁王殿下就不会知道,大家依然可以装作是在三人共饮。

他随便裹上一件灰扑扑的大袍子,就去赴宴了,连头发都没怎么梳整齐。梁戍也并不觉得这是失礼,他已经差不多能懂对方的世界,《逍遥游》里曾记载一位仙人,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坐着白云与飞龙,终于畅游于四海之外。而像这样一位仙人,应该是不会在乎他自己的头发整齐或者不整齐的。

这回轮到了柳弦安问:“王爷在笑什么?”

梁戍斟酒:“我儿时在月牙城,曾与白鹤山庄的弟子同吃同住过一段时间,那一阵战事频发,除了士兵,就属大夫最忙,可他们就算再忙,衣冠始终是整齐干净的,哪怕缀满补丁,也看不到一截多余的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