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感觉脑中有一瞬的空白,继而是翻江倒海的怒意澎湃而来。

他阔步走到角落的长案前,下意识就想去抽紫檀架上的古刀。

守在外头的梁四全?听见动静,奔入室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抱着皇帝的靴子?求情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您别伤了着龙体……”

皇帝已然听不进任何话,拖拽着梁四全?,仍旧执意要往前走。

梁四全?也知?他此刻已失去理智,若是真失手杀了萧成钧,不知?要如?何收场。他情急之?下取了鸣鞭,扑过来道:“陛下,陛下!那东西万万碰不得呀!”

说着,一面膝行往前,一面将鸣鞭高举过头顶。

梁四全?先到了李弘恪身前,李弘恪顺势接过了鸣鞭,狠狠一下子?反抽回去。

他气血上涌,耳畔嘈杂一片,再听不清所有的声响。

却在这时,他似乎看见有道人影猛地冲进了殿内,只感觉鸣鞭“啪”地一声落在了那人身上。

他听见了凄厉的哭声。

“父皇,父皇息怒!”

那抹杏黄的身影挡在萧成钧身前,生生受了这一鞭。

而后,原本安静跪地受罚的年轻人倏地侧过身,将那道杏黄身影反抱入怀,紧紧护住了她。

李弘恪没?收住手,鸣鞭又一下抽在萧成钧身上。

“父皇,您别打了,都是儿臣的错!”

沈明语挣开了萧成钧的怀抱,“噗通”跪在李弘恪身前,泪如?断线。

她眼泪大?颗淌落,声音抖得不行,“父皇,您饶三哥一命,求您了……父皇,父皇您息怒!”

沈明语伏在地上,捂着胳膊,抖得几乎蜷缩成团,喉间一片哽咽。

鸣鞭坚硬,李弘恪第一鞭用尽了全?力?,沈明语只觉得左边胳膊火辣辣地疼,连带着后背的疼痛一起痛苦撕扯。

可她顾不上太多,睁着通红的眼眸,朝外面高喝,“来人,快带萧大?人下去!”

殿内外所有侍从噤若寒蝉,竟无人敢动。

沈明语一眼瞥见窗外的朦胧人影,咬着牙,怒喝道:“叶初乾,滚进来,带他走!”

她身上疼得厉害,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万分。

李弘恪看见沈明语衣袖上那道清晰无比的裂痕,握着鸣鞭的手颤抖不止。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碎金乱飞,又似火星子?越飘越乱。

他闭了闭眼,突然什么也看不清了。

李弘恪直挺挺栽倒了下去。

他昏迷前,看见自己的乖女跪在萧成钧身前,满脸的泪,却颤着手去拭对方眼尾淌下来的一滴泪。

李弘恪彻底陷入昏厥。

彼时女儿的神态深刻印在了心底,叫他又震怒又心酸。

接连两日,皇帝因病辍朝,始终没?有接见任何朝臣。

自半年前摄政至今,天子?日理万机,也未曾见此种情况,甚至连所有呈上的奏折,都不见批复。

首辅章仕儒连夜召大?臣们?应对,却发?觉萧成钧也不见了踪迹。一时众说纷纭,有走动诏狱者暗自议论,道吏部侍郎狂悖逆行,将天子?气到昏厥。

章仕儒赶紧向叶初乾打探消息,叶初乾只说边关?忽传军情,天子?召萧成钧商议要事,孰料当夜暴雪骤降,二人竟同染风寒,眼下少不得休养几日。

昨日朝堂上有消息透出,传言失踪已久的岐王李珩逃亡至边关?,竟打着斩逆贼正乾坤的旗号,联络了少数不明宫变真相的前朝旧臣,在靖县一带兴兵复起,隐有死灰复燃之?势。

得了叶初乾这话,又联想到这传言,众人心里有了底,这才放下了心。

叶初乾踱步进了乾元殿内。

帝王寝居深处,帘幔低垂,幽深阴影里传来幽幽的一声长叹。

“朕昏睡了多久?”

叶初乾恭敬禀报道:“陛下,您睡两日了。太医已经为您诊治过,您是怒极攻心痰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