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语微微诧异,人都?埋了,料想是已?有仵作验尸过了,怎还要挖坟?
袁为善瞥了她一眼,朝最前面?的萧成钧努努嘴,“……你哥提出来的,说要复验。”
他拿胳膊肘子轻轻碰了碰沈明语,“喂,沈小鱼,这可是挖坟,你怕不怕鬼?”
“哪这么?胆小?我小时候还去过义庄呢。”
沈明语抿着唇,跺跺脚,道?:“鬼有什么?可怕的,倒比不上?我初次见你揍人,的确吓坏了我。”
袁为善朗声大笑。
长靴在泥泞田埂间缓慢行进,萧成钧闭了闭眼,面?上?神色淡漠,骨节分明的手指拢成了拳头。
身后的动静听得分明。
他深吸了口?气,微冷的凉意让脑子清醒不少,偏过头去,听胡永望继续说案情。
死者名为陈方生,是陈显其的远房堂弟,原是走漕运的。去年江家押送一百二十万两白银进京时,正是他负责的押运。
陈显其和这位堂弟明面上关系不好,实则早就暗通曲款,经?查,陈显其侵吞公款后,通过陈方生走漕运,分批次暗中运出京城,其数额远不止江家账面所亏欠的四十万两。
陈方生有个习惯,每回偷运银款后,都?会瞒着陈显其悄悄记下来,这帐本分外要紧,甚至能?直接顺着帐本摸到银款流向。
但刚抓到他不久,没等仔细审问,人也突然?死了,线索戛然?而止。
这也是萧成钧和胡永望亲自来直隶最重要的缘故,为了找到陈方生那本帐本,看能?否从他的死因上?挖出点线索。
“萧大人,以?你近日梳理?的证据来看,他到底挪运了多少两银子?”胡永望低声问。
萧成钧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才吐出个数字,“九十万两。”
胡永望难掩震惊。萧成钧还没上?奏最终的论断,故而他也只有模糊猜测,乍然?听得唬了一跳。
区区户部侍郎,侵吞偷运国库库银竟高达九十万两,相当于?十几万民户年税总和,他哪来的胆量和手段?
由此也可知,国库亏空情势尤为严峻。
联想到陈显其与江太傅的关系,胡永望只觉得脊背冷汗直冒,不想深入掺合其中了。
原先他总以?为,皇帝提拔江家,不过是拿岐王做太子的磨刀石,只因江齐海虽官拜内阁首辅,权势显赫,但手中毫无兵权。
可是磨刀石当久了,又岂能?甘愿落败?
太子党内既有次辅林方廷,亦有靖南王和王将军等武将,平日里瞧着隐忍不发,若当真?相争起来,只怕胜算还略高一筹。
眼下皇帝缠绵病榻多时,朝中新旧权柄交接,新君上?位,必然?会明主新政。
更糟的是,这要紧关头,党羽纷争愈演愈烈,即便不站队,先帝那群老臣亦在暗自盘算,如何在帝位更迭之际,巩固自身实力,以?免遭到清算。
这也是国库亏损的另一重要原因。若放任局势不管,极有可能?酿成大祸。
想到此处,胡永望不由得暗自感慨,能?替皇帝想出追缴国库欠款这法子的,是个高瞻远瞩之人。
听闻,这妙计最初便是萧成钧向章仕儒建议的,而彼时他甚至尚未入仕。
明面?上?旨在肃清贪污,实则针对各方势力有所敲打,因户部欠款牵涉众多官员,若他们?拒不还款,那就有了开刀理?由,若求饶认错,亦能?充盈国库,缓解乌鞑前线战事?压力。
除此以?外,稳定各势力平衡,也为将来新君即位铺垫了坚实基础,避免朝野动乱。
只是,江齐海与皇帝一同长大,又在先帝巫蛊之祸后,辅助皇帝顺利登基,亦非一时可轻易撼动。
胡永望禁不住又打量了一眼身侧的年人。
也不知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还是鲲鹏将要展翅扶摇直上??
……
“诸位大人,前头就是了。”
行至山脚一间?废旧草房处,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