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王十六摇摇头,“除了你,我谁也不放心。”

翻身上马,周青不肯走,王十六冷了脸色:“快去!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过去见我!”

周青也只得走了,王十六催着马,慢慢往城外去。

哥哥,我总觉得,就是你。如果是的话,来找我吧。如果不是,那么,我就来找你了。

山上的雪比城中的厚,回头一望,一连串没过小腿的雪窝。王十六站在山崖前,拢了拢雪氅的领口。

哥哥,你看见我了吗?或生或死,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山脚下有个人影,飞快地往近前跑,是周青:“娘子,娘子快下来!”

他只是一个人,没有薛临。王十六在绝望中,涩涩一笑:“军师不来吗?”

周青已经顾不上了,喊破了音,怪异的腔调:“娘子快下来!”

果然,不是薛临啊。那么,她去找他。

王十六向前又走几步,现在,已经站在最边缘了。

山下突然又多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往近前跑。是裴恕,雪太深,他摔倒了又爬起来,他的发冠歪了,衣服上沾着雪和泥,狼狈得很:“观潮,观潮!”

喉咙哽住了,王十六默默看着。裴恕,对不起。

你一遍一遍跟我说的,我做不到了。

闭上眼,向山崖下纵身一跃。

第49章 她怎么敢

风声呼啸着刮过脸颊, 冷得很,也有点疼,触目所及, 到处都是阴冷的白色, 王十六在强烈的不适中恍惚想着,她大概, 是弄错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好像也会很疼, 很丑吧。

眼前迷?*? 迷蒙蒙,仿佛出现了薛临的脸,将死之人,大约总会有幻觉。王十六闭上眼睛,长长吐一口气。

哥哥, 迟了这么久, 我来找你了。

***

裴恕跌跌撞撞跑着, 摔倒了又爬起来,新雪干冷,沾在口鼻上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山崖前那个身影越来越近, 快了,很快了,裴恕在急切和恐慌中伸着手,他马上就能拉住她了。

却在这时,身影一晃, 她跳下了悬崖。

“观潮!”裴恕长叫一声,撕心裂肺。

风更大了, 卷着雪花,冷冷拍在脸上,崖前又跃下一个身影,是周青,他跟着她跳下去了。

裴恕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手脚都在抖,抖得站不起来,便手脚并用往前爬,在从不曾有过的恐惧中,死死瞪大眼睛。

不对,肯定是弄错了,肯定是在做梦。等醒来时,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她依旧睡在他怀里,他的胳膊搭在她腰间,她浓密的长发落在他身上肩上,藤蔓一般,将他缠住。必定是梦,一个荒诞的噩梦。

裴恕闭上眼,再睁开。

梦境没有消失,眼前依旧是漫天飞雪,高高的悬崖,崖前两行脚印,是她的,还有两行乱得不成模样的脚印,是他的。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她当着他的面,跳下了悬崖。

为什么?!

有甜腥的气味从喉咙里泛上来,裴恕沉默着爬起来,向崖前跑去。

现在,他站在悬崖边了,低头一望,白茫茫的看不见边际,大雪覆盖了一切,她在哪里?

那么,他去找她。一只脚刚迈出去,“郎君不可!”郭俭追上来,拦腰抱住。

雪被踢落,一大块落下去,裴恕在沉默中挣扎着,看见那块雪落下一半就已散开,四下飘零,许久不曾到底。这悬崖,高得很,便是无知无觉的雪,也免不了粉身碎骨。

那么,她呢?

郭俭很快累出了一身汗。他挣扎得太厉害,几乎让人招架不住,明明受了伤,明明只是文士,哪里来的力气,竟让他这个习武之人都难以招架?眼看他咬着牙只要往崖前跑,郭俭急得吼了一声:“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

张奢几个匆匆赶来,七手八脚抱住,裴恕再不能动,脸贴着冰冷的雪地,混乱的头脑一点点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