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黄靖心中一动,蓦地想起薛临。从前他不怎么留意,但永年围城之时,他亲眼看见王十六去刺史府找过薛临,他两个躲在墙后说话,那样子,很亲密。

烛花忽地爆了一下,裴恕低头,黄靖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又是一跳。从这个角度看,他与薛临,生得颇有几分相似。同样是骨秀神清,同样是浓睫凤目,长眉入鬓。

让他恍惚想起,裴恕的母亲,与薛临的母亲,好像是表姊妹。这样算的话,他与薛临也算是远房表亲,表兄弟之间生得相像,是不是,也不算奇怪?黄靖踌躇着:“要是她,还是不肯呢?”

啪,烛花又爆了一下,裴恕垂着眼,半晌没说话。

门外。

王十六借着灯火,看见周青赤红的眼。他为她伤心,亦为她不平,他问她,值得吗。

值得吗?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值得不值得。她只是拼尽了所有力气,抓住一切还能抓住的东西。“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是为我自己。”

“娘子,”周青恍惚觉得听懂了,细想又不很懂,在怅惘和无奈中喃喃念着,“娘子。”

门内。

烛花又爆了一次,太久没剪,火焰都有点昏黄。裴恕拿起烛剪,嚓一声剪断。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大约,还是不肯的。但他也绝不会任由她摆布。“她若是还不肯,就随她去吧。”

他为她筹划这么多,仁至义尽,他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

“裴公,”黄靖唤了一声,想说王十六唯一想要的,就是跟着他,但这件事,他岂会不知道?他当众拒绝几次,态度狠绝,事已至此,他这个局外人,又能说什么,“那么,到跟前再看吧。”

嚓,裴恕又剪去一截烛花,剪得狠了,火焰一下子缩到极短,黑沉沉的笼着,让一向波澜不惊的心绪,无端也有点发沉。

***

悠悠荡荡,四更的刁斗响起,远处隐隐约约能听见动静,大约是魏博兵在收拾行装,王十六动了动站得酸麻的腿,冷得很,从里到外凉透了,连心口都是冰的,疼的。

门还紧紧关着,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外面等着,他只是不肯见她。

“回去吧,”周青不知第几次来劝,“娘子,你的伤……”

王十六听得出他压在嗓子里的哽咽,每次她有什么,周青总是比她更难过。生平亲近熟悉的男子,薛临宽厚包容,是父亲是兄长更是爱人,周青赤诚柔软,许是身份所限,明明比她大两岁,却像是弟弟一般,对她存着敬畏。唯独裴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