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只说明无能,他裴子仁,岂是无能狂怒之辈!若是不想看见她与薛临双宿双飞,把曾跟他做过的事都与薛临再做一遍,那么,就尽快找到她,不给她机会。
裴恕起身,拉开房门:“来人。”
“排查城中所有擅长治打损伤,心疾的名医,一旦发现线索,立刻来报。”
他亲眼看见她跳下悬崖,就算薛临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保证她毫发无伤,跌打损伤以及治疗心疾的大夫,一定是她需要的。
一名侍卫匆匆离开,裴恕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拿这张药方去城中药店排查,近期所有配过这个方子的,严密监视。”
这是她治心疾的药方,他从前为了以防万一,抄过几份。她用的是丸药,储备还多,但有心疾的人,最忌七情波动,她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只怕会引发心疾,这药也许需要重新配制。
又一名侍卫拿着药方离开,裴恕顿了顿,恨怒夹杂着心疼,许久不能平复。
那么高的悬崖,她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她为了薛临,连命都不要了。
这些天他一遍又一遍反复推演,早已将当日的情形想了个清清楚楚。她怀疑军师是薛临,于是利用他多方求证,但薛临始终不肯露面,甚至不惜让人伪装军师,军师府那次会面,大约彻底打碎了她的念想吧。
她跳下去,或者是想死,跟薛临团聚。或者,是为了逼薛临现身。也或者,是为了摆脱他,毕竟她曾反复跟他说过许多次,不愿嫁他。
他倒宁愿她是为了摆脱他。他宁愿她不爱他,也不愿她生生死死,为的都是别的男人。
“追查李孝忠亲兵调用情况,重点查近十天去向不明,至今不曾返回的人。”
薛家上下几乎都死在了洺州,薛临手里不会有多少自己人,能用的,多半是李孝忠的亲兵。观李孝忠的态度,并不打算与朝廷,与他交恶,那么借兵给薛临,必定要背着人行事,亲兵的名册必定对不上,只要找到这些人的下落,也就找到了薛临的下落。
侍卫匆匆离去,裴恕在夜色中沉沉环视四周,若是早来几天,会不会就找到她了?
“郎君,”张奢上前询问,“这里要不要留人监视?”
“留。”裴恕道。
心里却明白,留也无用,薛临应该不会再回来。虽不曾正面交锋,但从洺州至今与军师打交道的情况来看,薛临心机深沉,滴水不漏,这一次,棋逢对手。
但,他不会放过任何线索,这一次,她休想逃掉。
“郎君,”负责监视节度使府的侍卫急匆匆赶来,“方才有人取走了那条情报,出城往西南方向去了。”
南山在西南方向。那是他们自小长大的地方,人事都熟悉,便于隐藏。这么多天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了确切的线索。裴恕思忖着,翻身上马:“追。”
人马掩在暮色中,飞快地向西南方向行去,远处墙后躲着一人,待到人马全都消失了,闪身往城中跑去。
***
夜色更深时,王十六正在灯下习字,门外忽地有人唤了一声:“郎君。”
薛临松开握着她的手,笑意温润:“我去去就来。”
门开了又掩上,王十六凑在窗前,模糊听见裴恕、出城、西南几个字,待要细听时,薛临已经推门进来,看见她时怔了下,随即笑起来:“我一出去,你就偷懒了。”
王十六看着他,他必然知道她是在偷听,但他不说破,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破。那个名字,默契地成了他们的禁忌,谁都不提,但那个人,却还是横亘在他们中间,挥之不去。
但,他既不提,她便也不提,她好容易才找到他,又怎么能让不相干的人,打扰他们厮守。握住薛临的手:“那你就时时刻刻监督着,不让我偷懒。”
薛临轻轻拥她入怀,她的脸贴在他的心口,看不见,也就不知道他眼中有多少怅然:“好。”
接下来几天,薛临果然不曾再出门,每日从早到晚,只是在家中相伴。廊下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