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把自己身上的白大衣脱下来,想盖在他身上,他突然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一脸的迷迷糊糊的惊喜和开心,含混着说,念初,你来了,你不生气了? 刚才是我不好。
她怔了一下,随即想,他大概并没完全醒过来。他大概以为这是从前很多次在争吵当中接到手术市的急呼,完了一个手术之后,不晓得是因为累先睡上一觉,还是想着家里的战火不敢回家,于是窝在办公室睡着了。那些时候,她从来不会来找他,而是会在家里气得发狂,往自己嘴里塞安眠药强制入睡,有一次,塞过了量,睡了足足一整天,可是偏偏,他那次是因为连环车祸被叫回去,手术和处理也做了一整天,她过量服食药物昏沉一天的结果,并没有一个痛悔的丈夫床前忏悔,而是自己醒来,还是一个人,然后看见呼机上一连串科里的传呼,以及之后,主任的一顿暴怒的呵斥。
作为医生,即使病了,你也该及时请假的!
那些吵架后上手术,手术后窝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着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曾梦想过,有一天,她会来找他呢? 如果她来了,他会跟她说对不起?
“念初,咱们回家吧。” 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抓着她的手,又睡着了。
周明在睡着的时候,真像个小孩子。她几乎就要俯下身去,在他的额头上亲一亲。然而终于,她还是对自己摇了摇头。
对不起,她在心里跟他说,我走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尚有期待或者留恋,原谅我,在开始能了解了你的时候,已经没有年轻时代的蛮勇和激情。我实在害怕这又是某神对我的新一轮调戏,我因为害怕失望,决定不再期待。
你很好,但是我决定放手。
直到他睡得很沉了,林念初才抽出了自己的手,悄悄地走了出去。
第七章 爱情这码事儿 1
第一节
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话。
被秦牧写在花束的卡片上。收花人的名字是谢小禾。这花与卡片起到了送花者预期的效果---收到花看了卡之后,谢小禾在一整天里处于一种快乐的恍惚之中,若干次看着那两行字脸颊发烧面露傻笑,醒过神之后赶紧再做贼心虚地往周围看看,然后正襟危坐地看稿子,然而藏着这个谁都不舍得告诉的秘密而又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幸福,谢小禾的精力完全不能集中,把简陋的校舍中乡村女教师的系列照片跟拿洗衣粉炸油条的报道放在了一起,希望小学捐助人的讲话,跟火车站擒获的色魔的大头照归作了一份儿。当采访部主任的暴喝从关着的办公室门缝很清晰地传出来的时候,外面写字间几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交换眼色。
“看来今天要小心,小禾都遭冰雹…”平时常因偷懒丢三落四的小胖开始紧张。
“主任是不是昨晚房事不爽,今晨见人就咬?”‘毛弟弟’小姜压低声音。
“我猜是小禾自己一反常态。”谢小禾邻座小吕神秘兮兮地一笑,朝办公桌上那一束花努嘴。
“呵呵,至于么?”从18岁起就已经是知名言情美作,一直拥有庞大粉丝团的夕雾眼皮也没抬地扯动嘴角笑了笑,目光还留在稿子上,“收个花这么激动,不是每天都无法正常工作?”
“禾苗并非第一天收花。”美编小安是谢小禾死党,更从来跟夕雾不对付,这时候笑道, “只在送花人是哪个。如果林总哪天大庭广众之下哪怕送你一只纸花,主任一定不止关起门来骂人。”
林总是夕雾痴缠经年的已婚男子,不过一次游船上的邂逅,从此出现在若干她的小说以至随笔,感悟之中,一年前她生日时更大胆而勇敢地在博客上表白,此并非艺术形象,是自己真正心之所系,随时等他‘解决掉凡尘间那些无奈牵绊’,自己就坚决弃笔,洗手做羹汤。这篇博克以万余点击数百留言而震撼博克网不久,林总就从这个城市消失,据说是携妻儿自请降级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