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咨询师那里,她了解到了另一个自己。
原来,频繁搬家会削弱孩童时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不断适应新环境、学校和朋友,会产生漂泊感,成年后,少时缺乏的稳定感可能导致她在工作、居住等方面更加倾向于频繁更换,希望通过不断改变来寻找内心的安定,当然也有些人进入另一种极端,比如在成年后极力追求稳定,避免任何变化。很显然,宋柠心是前者。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治疗自己隐藏的不安感。
任清扬看过类似文章,说她的情况可能和外交官的子女很相似,因为父母工作调动,需要不断适应新的文化、语言和教育体系,缺乏稳定的安全感和认同感。
宋柠心的情况和外交官子女怎会一样。外交官子女大概率不会吃百家饭,不会醒来不知身在何方,不会被剥夺一些工作选择权利。话到嘴边,她乐观地笑笑,一个字都没说。
他永远也不会懂。
而任清扬被精英教育折磨到精神崩溃的痛苦,宋柠心也无法感同身受。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周末学网球、学奥数、学钢琴、学马术,学这么多好玩的有什么痛苦的。
她曾拜访过两次任家,第一次认定自己不配,躬身抱歉,伏低做小,听他父亲百忙中抽空单独为她开了四十分钟思想作风改进会议,并听他母亲骂了她五分钟。第二次去,她对官僚制度祛魅,不再向往高干家庭。见过任清扬躯体发作药都拿不稳的时刻,她对精英教育产生了怀疑。
都说外国的心理医生无法治疗东亚小孩的心理疾病,实际两个痛苦的东亚小孩面对面,心灵语言也并不相通。
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数也数不清。
宋柠心拎着崭新的药箱走到岛台,一边拆包装,一边嘀咕这是看攻略买的,也不知道里面东西全不全,有没有纱布。而她心里知道,刚刚又避开了一个矛盾点。
时北伸出低垂的右手。那只手伤口周围的皮肤被水泡软,正轻微渗液,周围组织有不规则的红肿,边缘模糊。她表情纹丝不动,绅士手捏起他完好的中指,故意粗声粗气:“痛吗?”
“还好。”他左手端起锅,饮尽汤水,“你要吃面吗?要的话我帮你下。”
“不想吃了。”她皱起眉毛,看这伤口有点不放心,“你确定打过破伤风了吧。”
“打过了。”
“那好,死不了,最坏就是发炎。”说着打开淘宝,跟着视频现学,如何掰开一次性碘伏棉签。
第0042章 北子哥
整个过程很笨拙,让人非常不安。
时北违心夸道:“很专业。”宋柠心原计划是学法学,可以天天跟人说话,后来改化学一个和她性格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专业。
到现在,一步步走到研发药物。
说实话,这个手法,时北有点不信她是做药的。感觉更像作妖的。
“戳小白鼠我是专业的,但是人嘛,你是第一个!”宋柠心扬扬棉签,粗暴地摁进关节凸起处的伤口。
这力道,饶是时北这种硬汉,眼神也短暂晦暗,三秒后才挤出个苦笑:“宋柠心,谢,谢,你。”
“不客气。”下完重手,正式消毒。
宋柠心掰开八根棉签,自伤口内往伤口外打圈,每个伤口消两遍。
一共四个眼,三处皮外擦伤,一处钉穿伤,伤得很深。病历上写,有一根钉子差点穿过他的虎口。
这是在做什么苦力啊。
越到后面,下手越轻,好像疼的是她。
处理到最后一处,眼睛酸得差点流水。她抽抽鼻子,缓过劲儿聚焦,才勉强搞完全程。
消完一抬眼,时北正面无表情盯着她。
她想起了什么,起身解开睡袍,露出腰外侧和右屁股微微凸起的粉红掌痕,将他那只手轻轻覆上去,果然完美吻合。
她翻了个白眼,“我看出来了,你是真想抽我。居然用受伤的这只手,你不疼啊!”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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