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茶水自是冰凉。林霁尘全不介意,抬起空落的那只手,拿起杯盏便是抿了一口。
楚惊春未曾如他一般直视,余光却也一直打量着他的动作。林霁尘看似寻常,拿起那白玉杯时,手臂在空中却是下意识顿了顿。那动作极是微弱,若非瞧得仔细,只怕难以察觉。
杯盏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沉闷的一声,甚至不如外头冷风急促。
林霁尘又要说些什么,楚惊春先一步开口道:“公子有伤,穿厚些才好。”
“我正要这般叮嘱你,姑娘所着实在……”林霁尘说了一半,才注意到楚惊春前半句话,身子不由自主后倾,蓦地警觉起来。
他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说过,瞥见楚惊春唇边微弱的笑意,又是猛地闭上嘴。
凭他混迹于京城多年,年长眼前的姑娘许多,竟就这般落了套。怪他疏忽,若楚惊春乃是疑问,他自可回避,偏偏她沉静开口,一副落了定局的姿态,才叫他与人见面头一回就泄了自个的短处。
楚惊春本是拿不准,瞧他这般模样,随即道:“公子左臂抬起时略顿了顿,大体是伤在左半身,不知是背上,还是手臂。”
再度叫人戳中,林霁尘紧抿着唇,连同身下杌子一并向后撤了一大步。而后猛地站起身,结巴着:“你……你你,你闭嘴。”
玲珑剔透的姑娘叫人喜欢,可太过聪颖,便显得他有些蠢钝。
楚惊春似无自觉,只凝着他又问:“不知掌柜的寻着公子,可还有旁的嘱咐?”
林霁尘愈是瞪得眼睛滚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随即翻窗离去。
这一次,倒不如来时小心翼翼,身形灵巧。
楚惊春熄了烛火,行至窗前探身往外瞧了瞧。林霁尘早没了影子,倒是后院云娘所居的屋子还亮着光。倒也是,这春和楼到了夜间才是最热闹的时候,也就她这无人问津的清倌人,才这样得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