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春瞧着他,没有应声。阿涧继续道:“幸而姑娘没打算走,如今,却是真的走不成了。”
林霁尘将楚惊春抬得这样高,不出几日,便会满城皆知。
“连你都看得明白,想来掌柜的更加清楚。”楚惊春抬眸望向窗外,雪早已停歇,唯夜风急掠而来。
“只不知,掌柜的同这位林公子有什么干系。”
云娘借林霁尘之手闹得尽人皆知,并非要阻断她,要断的,乃是那王公子的念头。
阿涧不敢抬头看她,这时大约察觉到楚惊春是要他说话的,才以余光悄悄瞥了眼那专注于窗外的女子。还是那样净,那样白,微风袭来,吹动她耳侧的发丝和发上的步摇。
她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幅画,又像暗夜的小溪,静谧流动。
阿涧想了想,说道:“姑娘,既然您没打算走,那您……您这样是为什么?”
面对王公子时,那般温婉小心,当真不像楚惊春寻常的样子。
楚惊春却不再应声。
她绝不可安安稳稳的做一个清倌人,做那蛰伏数十年等待时机之事。如今未有清晰的前路,便先搅浑了这水,再从中寻那向上的云梯。
阿涧见楚惊春不答话,便悄声推至门外,安静地为她守着门。
夜色渐深,楚惊春坐在桌前略等了等,等云娘放出这千金一面的消息,可有人如此豪横要她弹奏一曲。约莫一个时辰后,外头的喧嚷略消退些,无人惊扰,楚惊春方才歇下。
夜半三更,楚惊春正睡着,忽的拧了拧眉,随即迅速睁开眼,幽深的眸子在暗夜里发出锐利的光。
窗外有细微的声响。
有人跳跃而来。
第 5 章
来人足尖轻点,手上扒着屋檐,自觉轻功了得,断然不会被人发觉。
身形移转到天字十二号房的窗边时,眼见敞了一扇窗,不知屋内人不喜燥热,只当是寒风作美,替他先行将轩窗打开。
他单手撑住窗边,身子灵巧地一跃而入。
可足尖刚刚落地,身形还维持着鬼祟小心的模样,黑乎乎的屋子忽然亮了一片。端坐于桌前的女子刚刚引燃了烛火,这时正慢悠悠将火折子扣上。
男子呆呆地望着,一时间,不知是尴尬地想要遁地多些,还是望见那张面容,震惊来得多些。
楚惊春瞧着眼前这一袭青衣的男子,淡声道:“公子身手了得,只是这姿势,用来逃跑更加适宜。”
手臂一前一后,身子微躬,可不就是起跑的姿态。
男子这才猛地站直了身子,双手向前一环,作势正经,躬身道:“在下林霁尘,漏夜前来,叨扰姑娘了。”
“公子便是林霁尘。”眼前人确如传闻一般,身姿俊朗,眉目含情。这样一张面目,何须他主动撩拨,多得是女子心意相许。
楚惊春继续单刀直入:“今夜倒是幸得林公子替我扬名。”
两度被戳穿,纵是林霁尘一贯厚脸皮,这时也有些挂不住。然他素来不是矫情之人,便是被打在脸上又如何。林霁尘摸了摸鼻尖,讪笑了两声,便是一屁股坐到了楚惊春对面。
“此事是我不对,算我欠姑娘一个人情。只怪我手短,你们掌柜的出了些钱,我也不好不办事。”
这话倒叫楚惊春有些诧异。
这风流公子不止身手了得,还……过于坦诚。她没来得及探究,他自个倒招的彻底。
林霁尘单手托住脸,又道:“轻白姑娘,不瞒你说,先前在大堂赞你,我是搜刮了无尽的好词,大体形容美人的,恨不得都说与他们听。然而此刻见着真人才知晓,原来绝色,是叫人说不出话,想不出词。”
男子的目光锁在她的面上,直白且炙热。却又不似昨夜那老头儿,猥琐的叫人作呕。
林霁尘这模样,倒显出些真诚。
楚惊春淡淡地垂下眼,摸过茶壶倒了杯茶推到他跟前:“这茶冷了,公子若是不嫌,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