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奕点点头。

苏锦召低头浅笑。温云卓字子殊,那温云奕呢,是子苒吗?

思忖间,温云奕轻轻招了招手道:“随我来吧。”

温大人的手太美,苏锦召被勾走了魂似的情不自禁跟了进去。

内室里,冷松的香气已然散了些。

温云奕从壁橱内取出一支紫毫笔,一块徽墨,一张澄心堂纸,一方歙砚。紫毫笔尖如锥利如刀;徽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澄心堂纸滑如春冰密如茧;歙砚涩不留笔,滑不拒墨,瓜肤而縠理,金声而玉德。

苏锦召望着面前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再次紧张起来。

温云奕展开澄心堂纸,开始墨墨。

墨汁漆黑,越发显得温云奕的双手洁白如玉,雪润修长。苏锦召盯着那双通透无暇,柔似无骨却又骨节分明的大手走起了神,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人在哪里,身份是何。

温云奕抬眼瞧了瞧沉默不语的苏锦召,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动声色地继续墨墨。

“好了,可以写了。”不知过了多久,温云奕终是放下了徽墨,将紫毫笔递给了苏锦召。

苏锦召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紫毫笔。

天呐,她居然要用加起来能买下一百个苏记食肆的笔墨纸砚写下一张醒酒方子!

怎么隐隐觉得有些暴殄天物呢。

她攥了攥紫毫笔,不自觉地挺起胸膛,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书写了起来。

温云奕坐在苏锦召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苏锦召写字。

察觉到温云奕的目光的苏锦召越发紧张,她来尚书府的日子不长,似乎不是在温云奕的眼皮子底下做饭就是在温云奕的眼皮子底下写字,有意思的是,比起做饭,温云奕显然对看她写字更感兴趣,那种感觉就像……

就像她喜欢看温云奕的手一样。

苏锦召掌心隐隐有些冒汗,愣是硬着头皮将紫苏姜汤的做法和干明太鱼醒酒汤的做法写好了。

几乎在她写下最后一个字的瞬间,笔墨便已经干透了,墨迹光滑微闪,衬得她的字都好看了几分,她移开镇尺,将方子递给温云奕:“写好了,大人看一下吧。”

温云奕粗略扫了两眼,道:“这是什么字体?”

苏锦召愣了一下,回道:“瘦金。”

“瘦金?”温云奕沉吟片刻,“好生形象,好一个瘦金。”

他将方子放下,凝视住苏锦召的眼睛:“你曾说,你的字是与一位偶然结识的书生学的,那么那位书生呢,他又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一手瘦金体。”

苏锦召一颗心怦怦乱跳。

完了完了,温大人又开始升堂问话了。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心虚地道,“似乎是临摹一位圣人的字帖学来的……”

“哦?”温云奕步步紧逼,“敢问是那一位圣人?”

苏锦召微微后仰:“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好像是姓赵……”

她说得半真半假,温大人听得半信半疑,不……温大人应该一个字都没信吧。

苏锦召望着温云奕含笑的眼眸,笃定地想。

“原来如此。”温云奕收回紧紧注视着苏锦召的目光,“能得高人指点,是那位书生的福缘。”

“是。”苏锦召干笑两声,慌忙将头低下了。

她在说谎,她知道,温云奕知道她在说谎。

她还知道,温云奕知道她知道他知道她在撒谎。

苏锦召脑子快炸了。

和高智商的人耍心眼,简直是自讨苦吃!

“温大人,雨快停了。”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看似镇定,实则异常慌乱地扯出最后一个谎,“小厨房里还坐着锅呢,我必须回去了。”

这一次,温云奕终于没有拦她,而是轻挥了一下手:“去吧。”

苏锦召如释重负,拔腿就跑。

结果才跑出去两步远,便听温云奕叫住她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