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李治锋从茂城外接回游淼后,便在正梁关前将大军遣回犬戎,自己则与游淼共乘一骑,晃悠晃悠,沿途游山玩水。从正梁关回延边,再过大安,经东梁出塞。
游淼乐得什么都不问,随着李治锋一路北上,积雪铺满大地,沿途山峦一层素白。然而春到日光晴好,已有翩翩盎然春意。
游淼道:“看,那里有只狍子。”
李治锋随着他所指望去,嗯了声,问:“要么?”随即弯弓搭箭。
游淼摆了摆手,示意留它一条命,李治锋便不管它了。李治锋没有问游淼在茂城怎么样,游淼也没有问李治锋的领地怎么样,仿佛再会面后,什么天下、苍生、战乱、外族,统统都成了天际汇散的流云。
浩浩苍空,茫茫大地,只有这么一骑,两人,在积雪中朝着延边城去。
开春了,正是汉胡通商最频繁的时候。铃铛声响,延边热闹繁华,鞑靼一退,汉人又像过江之鲫,朝着北边涌来。游淼来过好几次延边,却未曾得见如此繁华景象,当即吓了一跳。
比起与李治锋第一次来时,延边何止扩大了两倍!市集几乎都要堆到城外来了,游淼还记得昔日来倒卖茶叶、购买兽裘时,延边还没这么大规模,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一个重镇,现在看起来,隐隐有塞外第一城的架势。
“这么多人?!”游淼道,“该不是逃难来的吧。”
李治锋道:“这边来。”
只见市集上黑压压的,全是人,游淼还以为发生了啥事,细看才发现是做生意的,真是被吓到了。
游淼:“这也太多了……”
李治锋:“嗯。”
游淼道:“你倒是说点什么。”
李治锋只是看着游淼笑。游淼多年未当奸商,现在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似乎都是涌动着给他送钱来的,忽然间就有种摩拳擦掌的心情。
“多亏你的塞外六条。”李治锋解释道,“才有眼下繁华。”
“啊?”游淼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东西?”
李治锋牵着马,尽量朝人少的地方走,说:“塞外经商,无论汉胡,俱不纳商税。其一,入城只捐城税,丰俭由人。其二,官府采买,同市价。其三,设汉、胡东西二商司,各执各事,翻译、核价、押货贯标,自行其效。其四,钱财流通,北存南取,官府通票为据,百中抽二为银钱流通税。其五,边戎大将军只管延边治军、城中防卫,官府只管本地官司,不涉钱财。其六……”
游淼:“……”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游淼隐约想起来了,说,“这不是户部拟的,后来政事堂里被唐博拿去垫茶杯的那份令书么?”
李治锋道:“这场仗打了快五年,胡人没吃的、汉人也没北方的货与药材。打胜战后不到半个月,汉人和胡人就都跑这儿来做生意了,第一个月起,此处就繁荣起来了。”
游淼不由得惊叹钱的吸引力,如今百废待兴,南边需要木材、矿与铁等资源,而北方则需要茶叶与盐,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南北的资源疯狂地流入了延边,市场重新规范。
“这要是抽个一成的税,”游淼咋舌道,“再修俩皇城都没问题了。”
李治锋淡淡道:“你还想回去修皇城吗?”
游淼哭笑不得,说:“当了这么久的忠犬,一时间没改过来。现在该是得给沙那多陛下盖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了。”
李治锋莞尔,乐道:“有你在,帐篷也是宫殿。”
时已日暮,两人带着马在城外绕了一会儿,李治锋又说:“明天早起再来看吧,现在夜也深了。”
二人进城,李治锋摸出片金叶子要扔进投钱箱内,游淼瞬间道:“停!接下来是过日子了,千万得省点。”
李治锋想了想,说,“唔,听你的。”
那城防官儿本来笑逐颜开,都眼睁睁看着李治锋又把金叶子收了回去,接着游淼在李治锋胸膛上摸来摸去,扒出俩铜钱,要递给那城防官。
城防官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