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姐儿抽抽搭搭地说,“我想和那纪氏理论,我娘却不许。我娘说,纪氏有我十五弟,我爹爹顶多训斥两句,不会把她如何的。我娘身子骨不行了,怕我发作了纪氏,我爹爹心里不快,以后,以后不管我了。”
岳母的病情,花锦明是了解的,岳丈续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他和父母感情很好,一时间,不由对妻子多了几分同情,慢慢坐起身。
珍姐儿哽咽着,小心翼翼坐到他身边,“锦明,那天我,我在家大哭了一场,因我娘叮嘱,这不是什么好事,怕你和婆婆知道了,耻笑我家,让我千万别露出来。我回来之后,你出来接我,我还很高兴,想不到,你忽然提起石榴的事。”
花锦明低下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珍姐儿继续说道:“我当时,不知怎么想起纪氏,气不打一处来,锦明,真的,我真的不是,不是想把石榴怎么样,更不是驳你的面子,我就是,一时转不过劲儿,生怕日后你对石榴,像我爹对纪氏一样。锦明,我,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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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仿佛一整折《桃花扇》, 花锦明的声音像从天边传来,“知道。”
珍姐儿一下子受到鼓励, 急急说下去:“相公, 我,我再说两句真心话,我知道石榴是有家的, 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想,大不了让她回家待一阵,左右相公是给她傍身钱的, 也说不定,相公会把她送到庄子上。相公,我是怕我年纪小,镇不住院子里的人,是我念头想岔了,你别怪我。”
本来,珍姐儿还想说“若不是婆婆来了”如何如何, 可裴妈妈苦口婆心地强调, 千万别提花太太,更别说花太太的坏话,姑爷不糊涂。
于是她避开花太太的话题,可怜巴巴地用袖子抹泪, “相公, 我,石榴服侍你一场, 我, 是我对不住她。相公, 我想赏石榴些东西,也不知怎么办,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叫人给她做场法事,好???生发送了,再去庙里,以她的名义烧烧香,点盏灯。”
这个主意,是秋雨出的:七太太信佛,初一十五逢年过节,都去庙里烧香,如今身子骨不行了,就派夏姨娘和程妈妈去。
石榴人已经没了,叔叔婶婶那个样子,只能从石榴的后事入手。
花锦明没有说话,侧过头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珍姐儿依稀见他用胳膊抹了一下脸。
为了个通房....一个小小的、上不得台面的奴婢....丈夫就这么放不下?这一瞬间,珍姐儿浑身冰冷。
之后很长时间,半明半暗的屋中一片寂静,院中水池传来“波”一声,像是鱼儿跃出水面。
“我已经派人办了。”花锦明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语气很淡漠,“这事,以后不提了。”
珍姐儿求之不得。
窗外传来更鼓,花锦明话语带着疲惫,“不早了,你回去歇了吧。”
珍姐儿温顺地应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牵住他衣袖摇了摇。“锦明,你,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花锦明点点头。
她松了口气,大着胆子握住他手掌,指尖在手心刮了刮,像讨好的小狗。花锦明便也反握住她手掌--石榴的事情发生之前,新婚夫妻经常背着人,小小亲热一下。
静静待了半晌,花锦明再次催促,她不情不愿地起身,借着光线找到刚才的托盘,又想起一件事,“相公,刚才我说的,你,你千万别对我爹爹提起,我娘千叮万嘱,不能伤了我爹爹面子。”
花锦明痛快地答应了。
离开房间之前,珍姐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丈夫依旧默默坐在床边,不知想些什么。黑暗中,他的身影有些孤寂。
一种直觉涌上珍姐儿心头:丈夫嘴上原谅了她,可实际上,一道隐隐约约的裂痕横在她和丈夫之间,刚刚成亲时的甜蜜温情像春天自由自在的鸟儿,飞走一去不复返了。
这个时候,珍姐儿嘴里“嚣张跋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