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过头,不看对方?一眼?,用最快的速度走进正屋,一头扑进六太太怀里。
正和管事妈妈说话的六太太被?唬了一跳,笑道“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鼻尖绣着熟悉的香味,耳边是从小听到大的声音,琳姐儿抬起头,六太太关切的目光和玉姐儿莫名其妙的神?情同时映入眼?帘。
自己是母亲的孩子,一定是的,不会错。琳姐儿含着泪,“母亲,女儿做了噩梦....”
打那之后,琳姐儿待六太太、玉姐儿更?加亲近,待周老太太也加倍恭顺,欢声笑语彩衣娱亲,整日守在正院不离开。至于吴姨娘,她?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在正院遇到时冷若冰霜,旁的地方?碰见了,扭头就走。
那年春节,吴姨娘像往年一样戴了大红绒花,打扮的花枝招展,蒸了年糕送到琳姐儿的院子,说着“七小姐长个子了,一日比一日俊”的吉利话,琳姐儿的火气像点着了捻子的爆竹一样爆发了--为什么偏偏是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抢过碟子狠狠一甩,红枣、蜜豆、青红丝和蜜糖混着白白黏黏的糯米飞出去,在地板形成一坨猪食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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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动静像被?剪刀剪断似的戛然而止,吴姨娘脸上的神?情,是琳姐儿这?辈子忘不了的。
年糕在青石地板留下一块阴影,怎么也铲不干净,两个小丫鬟趴在地板忙活;很久以后,媛姐儿才听丫鬟说,吴姨娘病了一场,碍着年节,没告诉六太太也没请大夫,吃了些药丸子捂了捂汗,就好了。
那天之后,吴姨娘像换了个人,不再围着琳姐儿打转,不再变着花样与郑姨娘争六爷的宠,跟着周老太太求神?拜佛,或在屋里闷头做针线,很快被?郑姨娘抢去了风头。
琳姐儿一边庆幸,一边心情复杂地难过了很久很久。
再后来,琳姐儿一日日大了,和玉姐儿一起跟着六太太读书、练琴、合香、下厨、做针线,学管家、算账、打算盘、和管事妈妈打交道,在亲戚朋友之间有口皆碑,成了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六太太对旁人说“我们家两个丫头”,六爷待两个女儿一视同仁,曹慷对两个孙女也十?分慈爱,唯一例外的是周老太太:有一回琳姐儿去请安,听到周老太太在屋里说自己的名字“小小年纪....硬心肠”,她?愣住了,大太阳底下出了一身冷汗。再进屋去,周老太太正念着佛,依然是平日慈眉善目的模样。
自己的心肠很硬吗?琳姐儿不知道。
琳姐儿十?三岁那年,七叔来了京城,带来了七房的两位姐妹。
四?姐姐么,琳姐儿听六太太说过,是七叔和原来的七太太捧在掌心养大的,娇生?惯养的嫡女,和五姐姐一个样。
不用说,四?姐姐嫁的夫婿是七房千挑万选的,既富且贵,和自家是世交。没曾想,这?家人倒霉得很,遇到改朝换代的事情,像风吹倒的庄稼一般败落了。四?姐姐日日闷在家里,谁也不见。
谁愿意拿自己的脸贴别?人的冷屁股?琳姐儿跟着六太太去两次,便?把注意力放在同为庶女的六姐姐身上:六姐姐是婢妾生?的,比琳姐儿差一筹--吴姨娘是小户人家抬进来的,是良妾。
琳姐儿便?觉得“可以交往”,加上六姐姐知书达理,善丹青,针线极好,是个心实的,便?主动提出“六姐姐住自己的院子”,七叔和六姐姐都很欢喜。没几日,两个女孩子“姐姐妹妹”的亲热起来。
再后来,七叔父中了进士、庶吉士,前程远大,琳姐儿不动声色地与六姐姐越走越近。
相处久了,琳姐儿发现六姐姐与生?母于姨娘感情极好,悄悄一问,才知道六姐姐是跟着于姨娘长大的。
琳姐儿松了口气:不怪自己,各房和各房不一样的--七房太太去世了,否则,六姐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