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拎楚晖分明也不矮,颀长身姿向来挺拔如青竹,方生拎他却像拎小鸡仔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又或许方生拎谁都像拎小??鸡??吧?。
总之,他扯着楚晖后衣领就轻飘飘将人提起来,好好的成年男性在他手里好像根本没有重量,四下搜寻一圈,最后把自己坐的那把太师椅扯过来,转手把楚晖往椅子上塞。
别说旁人了,就是楚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地方设计就是类似地下法庭的功能,说没椅子也不至于,但装饰性远大于实质作用,大部分情况下,唯一真正会坐人的只有中央这把太师椅,其余人都是站着的。
众星拱月的位置,隐含的意思非常明显:这是独属于帮派掌权者的位置。
结果现在方生把椅子让给了楚晖。
楚晖可以不在乎所谓条例规矩,但他必然在乎方生,张嘴就要推辞下一秒就被方生粗暴打断。
“闭嘴,老实坐着。”
楚晖:“哦。”
发火的方生谁也惹不起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楚晖最终还是被迫牢牢坐在象征帮派老大的太师椅上,四面八方的视线错愕地看着他,又在被察觉前飞速掠走,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也没瞧见。
但很快,这些人就发现自己错愕得太早了。
方生显然丝毫没有长幼尊卑秩序的概念,在楚晖坐稳之后,他屈膝半跪下来,视周围人如无物,小心翼翼地捏住楚晖脚踝,慎重地反复提、放,测试楚晖膝盖的灵活程度。
的确是“捏”。楚晖的脚踝是真的瘦连带着小腿,简直就剩一把骨头。方生动作时卷起了他西装裤腿,露出的深灰长筒西装袜一丝不苟,轮廓却瘦得让人心惊,看起来方生一把就能捏碎。
也确实只剩骨头。
长筒袜裹得密不透风,为防滑落还戴了西装袜夹,一如既往的精致之余,布料翻动间却不经意露出一丝金属反光。
是的。连着膝盖一起,楚晖两条腿都是金属假肢。
方生阴着脸,本就气场强大的人看上去更不好惹,像随时要抓几个人杀杀。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不愉心情,不管心里因为这双假腿激起什么惊涛骇浪,都适时收声,连刑堂堂主都保持了明智的沉默。
楚晖也没出声。微微前倾着身体,颇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侧脸,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许久。又或许是一瞬。反复核查完他两条金属义肢的膝关节并无损伤后,方生才站起身,不再看楚晖,冷淡道:“继续。”
继续。
继续什么?
刑堂堂主僵住了。
任他诸般筹算、百般心血,收集调查证据证人耗费多少时间精力,一切的一切,在方生轻飘飘几个动作下付诸东流,都成了笑话。
但现在方生说,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当庭对峙、争论楚晖是否有叛变行为以楚晖坐在象征“掌权者”的座椅上为背景。
对峙早已沦为滑稽的小丑戏,可堂主敢不听从吗?
不敢。
平时方生能做个民主听从意见的好领袖,但当他真的定了想法后,任何人都必须遵从他的意志。
堂主还是年轻。他的确能力出众,符合方生欣赏期待的刑堂堂主的一切特质胆大,心狠,敢得罪别人不敢得罪的人,敢想别人不敢想的可能。
所以他能年纪轻轻就被提拔到高位,能获得诸多支持,能自信满满调查所有他怀疑的对象,能......
但今天他又学了一课。
他的一切,都源于方生的默许。
当方生决定收回时,他什么也不剩。
弄清楚这个道理后,刑堂堂主的一切优势与自信也荡然无存。
他并非没有傲气,试图在早已劣势到谷底的情形下靠自己扳回一局。但可惜,没有这个机会。短瞬的心魔破去,楚晖早恢复了游刃有余的状态,口吻戏谑,轻描淡写就将堂主苦心经营的庄重氛围变得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