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不见,他仍是被人护在身下的公主,半点不见长进,钟鼓旗却能一箭射虎,英姿勃发,被骤压了一筹的窘蹙叫他郁结气闷。
薛豫立连忙应声答是,俯首凑着钟玉河的耳根低声提醒道:“你的眼睛……”
“绿了?”钟玉河蹙眉。
“是。”薛豫立面有悸色地点头道:“脖颈也有小的鳞片突起。”
“我们需得赶快回府,万别叫人觉察端倪。”
钟玉河犹豫片刻方才点头,叫薛豫立搂肩遮面地搀着离开。
钟玉河慢慢吞吞地挪着脚步,抿嘴蹙眉地拧着纠结的面色,半途骤摸发侧,惊声失色道:“我的簪子呢?”
薛豫立闻声去瞧,钟玉河发侧确是空空,他温声哄道:“丢了也无妨,横竖不算什么稀罕物件,如今你的异端别叫人撞破才是要紧。”
“怎么就无妨呢?”钟玉河低眉颔首,脸庞笼着暗沉的阴影,难辨面色。
“你赠予我的头一只支簪子……又怎能无妨呢?”
薛豫立的胸膛都叫钟玉河黯然的嗓音融得软塌,他沉默一阵断然允道:“我且去寻。”
“你有林子的长廊躲躲,我片刻就回。”
“嗯。”钟玉河点点头目送着薛豫立离开,待到他的身影看不见,才缓缓抬起头。
但见他面上哪儿有什么黯然神色,只冷硬着面容,漆目烁烁。
他藏在长袖里的手一伸,握着的赫然就是薛豫立送他的玉簪。
他盯着手心凝视良久,终是转身离去。
钟玉河到假山的时候,周遭静悄悄的一个人的都没有,只有风吹树叶的飒飒声。
钟玉河蹙着眉暗道:莫不是他会错了意,怎么会没人呢?
他低眉沉思,身后骤然伸出一只健壮有力手臂将他一把拖进假山洞里。
他的背后猛然撞进滚烫硬实的胸膛,背后人灼热粗重的喘息沉沉地尽数喷在他颈间,脑袋埋在他的肩头拱着,细碎密切地叼着他的软肉研磨。
钟玉河刚要反抗,鼻尖充斥的狼烟的气味叫他辨出身后之人。
钟玉河艰难地转过头,四目相对,果不其然就是钟鼓旗。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良晌。
钟玉河伸手缓缓摸上他脸侧的疤道:“丑了。”
钟鼓旗的脸色映着照进洞里的星碎月光,语气不明地道:“是不如你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夫君俊俏。”
钟玉河的指甲骤然掐进疤痕的凹陷里,沉沉道:“你倒是愈发嘴碎。”
“心疼了?”钟鼓旗逼近他的脸鼻尖都快凑到一块儿去,好像特意要叫钟玉河看清他脸上的疤似的。
“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呢。”
“若不是我躲得快,怕不是面皮都叫那蛮夷劈作了两截。”
“你再摸摸这道。”钟鼓旗握着钟玉河的手掌贴着他背后,“当时敌军将领一刀砍下,我坠马滚了几圈才没叫那刀剖个胸膛开花,当时军资吃紧,大夫给我伤口里面塞了棉花灌的烧酒,疼得我汗淌湿了几床被褥。”
“还有这道,当时军营里出了叛徒,我被四面围剿,回身就被他一枪捅在胸口,若不是穿了软猬甲,怕是早给他捅了个对穿。”
“还有这道……”
“这道……”
钟鼓旗絮絮地诉说着,受委屈的孩童告状似的。
“我什么疼都忍过来了,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拼着一口气想要活下来。”
“唯一难受的,就是想你的时候,特别想,特别想,想得骨头缝都疼,可就是见不着你。”
“我一直在想,再见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你会记得我们的约定,一眼认出我,冲我笑,说我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到时候我什么也不说,我要告诉你,我过得一点儿也不苦。”
“想着你的日日夜夜,都是甜的。”
“我怎么也没想过,你会被另一个人护在身下,有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