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许你喝,我就喝不得?”钟玉河挑眉竖目,眼尾淌着洌滟的醉意。
薛豫立凑近他耳畔,轻声提醒道:“我是怕你喝多现原形,话本里面不都那么写吗?”
钟玉河叫他逗得乐不可支,软绵绵地倚进他怀里一搡他的胸膛,“傻子。”
“你是小姑娘吗,还信坊间话本。”
薛豫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飞快地低头往他唇角一啄,“我是不是小姑娘,你不知道吗?”
“娘子。”
“我只知道你是个傻子。”钟玉河醉得厉害,孩童似的扯着薛豫立的脸就往两边拉。
薛豫立被他扯得疼,脸上却喜笑颜开裹着蜜似的。
他刚要再和钟玉河打趣两句,却猛地好似被什么钉住似的脊背发凉。
他警惕地抬起头环顾四周,意外地看到和他仅有几面之缘的三皇子,面色沉郁地盯着他。
薛豫立想不到有什么不妥,只能猜测是不是三皇子觉得大庭广众这样有伤风化,毕竟钟玉河怎么说也是他的皇姐。
思及至此,薛豫立不敢有什么动作,他自个儿惹人非议也就算了,万一连累钟玉河的名声可怎么好。
可他却也舍不得推开钟玉河,只任由钟玉河倚在他怀里。
“禀万岁,微臣前些日子猎得花虎一头,此兽毛色罕见性情刚烈,微臣以足足三月将它驯服,特献给万岁,作天子坐骑。”
将军一挥手,身后侍从便一把扯下铁笼上盖着的黑布。
铁笼里的畜生骤然见光,被刺激得刨笼高啸,铁笼激撞的响声叫在座一众文臣都变了脸色。
薛豫立忙捂紧钟玉河的耳朵,夹紧臂弯护着怀里的钟玉河,却见钟玉河的眼不知何时翠绿得显眼,任谁一看都能发觉异常。
薛豫立忙看四周,见众人都紧张地看着铁笼里的花虎才稍稍安心,抱着钟玉河的脑袋往怀里靠了靠,想遮挡他的兽瞳。
“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
钟玉河摇摇头,一双翠眸灼着亮光紧紧地看着那铁笼里的花虎。
那虎也似有所觉地回看着他,两相沉寂,是厮杀前的观望。
将军见花虎不再吼叫,却以为它兽性已去,竟劈锁开笼要花虎向皇帝鞠礼。
一鞭子下去,却见那花虎长啸一声,怒嚎着直冲钟玉河而去。
薛豫立当机揽着钟玉河的肩膀一转,将他牢牢护在身下。
钟玉河的翠眸和花虎兽瞳相对,眼看利爪就要抓穿薛豫立的后背,却听马蹄嗒嗒。
一杆粗长利箭破空插进花虎的脑袋,那花皮畜生在地滚了两圈,抽搐几下竟不再动弹。
钟玉河惊愕地看去,只见一少年长身玉立骑于马上,眉清目秀却又朗朗不羁,脸侧有一道疤直直从眼下贯穿下巴,黑漆漆深黝黝的,霎时吓人。
他还维持着开弓的姿势,就算裹着牛皮臂套也能看出虬结精壮的肌肉。
“一箭射敌旗的四皇子,果然不同凡响。”
“这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功夫就是和后院软绵绵的做派不一样。”
“三个人都不一定拉得动的弓,他一人就拉得个满,了不得啊了不得。”
钟玉河盯着他因弓的余震而被迫性地剧烈痉挛着的手,有汗从额角落下。
钟鼓旗?
第四十八章重逢
花虎黏稠厚重的鲜血像畸形的手掌,紧扒地面爬行似的伸到钟鼓旗的靴底。
他仿佛被针扎破圆润饱满的大梦似的陡然一颤,眼底披着薄雾灼灼地看着钟玉河。
隔着皇宫肃穆的朱门,隔着长安波澜的城河,隔着大漠寂寥的孤烟。
隔着刀口舔血饿殍遍野的如履薄冰,仍滚烫着年少纯粹的欢喜。
他望眼欲穿地颤着嘴唇,肺腑积压的痴情急欲吐露,却骤闻皇帝击掌沉声宣道:“赐座。”
钟鼓旗拧着眉凝望着钟玉河呆愣的面色,挣扎片刻还是撇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