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滴眼泪就潺潺地淌了下来,淌到他的嘴边,渗进嘴里。
是苦的。
钟玉河不自觉地触摸嘴角,为什么太子的眼泪又热又苦,他就不是呢?
因为太子是人,他不是吗?
钟玉河噙着泪的眼底漆黑暗沉,竖状的瞳孔尖利而微缩,是毒蛇阴毒的兽瞳。
就算他多像个人,也终究不是人。
等到事情都水落石出,不仅他想要的荣华富贵再也求不得,就连他的性命都堪忧。
瞒下来,就算豁出去也要瞒下来。
钟玉河黑眸烁烁,侧着脸倚在太子胸前低低地抽噎着,“我和钟鼓旗的衣裳都叫暴雨淋得湿透了,只能脱下来烤火,你怎么能就吼我、猜忌我。”
“不信你问钟鼓旗呀,我说得对是不对?”
钟鼓旗的拳头紧紧地攥在身侧,他是和钟玉河说好在外头会装作不熟,不叫钟玉河陷入险境,但并不代表他能忍受刚和自个儿郎情妾意的人转眼就投向太子的怀抱。
就算是要瞒住他们的关系,有必要在太子面前撇得那么清吗?
好像……好像他才是那个奸夫似的。
太子才是那个恬不知耻的局外之人不是吗?
钟玉河见钟鼓旗沉着脸伫立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咯噔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暗骂傻子,怒斥道:“钟鼓旗!”
钟鼓旗被钟玉河吼得一怔,喉咙像被什么糊住似的难受得紧,发涩发苦。他不自觉地红着眼眶看着钟玉河焦急愤怒的面色。
钟鼓旗的指甲狠狠地掐着掌心,半晌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钟玉河这才长舒一口气,欣喜雀跃地破涕而笑,“你都看到了吧。”
太子感受到胸膛湿漉漉的液体渗进来,直直要凉到他的心里去,一根根的冰凌把他的心刺穿个通透。
要是他是个瞎子该有多好,他是个瞎子就不会看见钟玉河肩上的青紫斑驳,他还能像个傻子似的继续做他自欺欺人的黄粱美梦。
看见太子难看的面色,钟玉河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地僵硬下来,他紧紧地咬着后槽牙,不吃这一套了?
钟玉河面色一凛,一把推开太子,怒目圆睁道:“你要是不想要我了直说就是,犯不着搞这些弯弯绕绕来激我!我滚得远远的再也不缠着你就是!”
“以后你我之间一别两宽,再无干系,你总是满意了吧!”
太子闻言身子都发着颤,慌忙地把钟玉河揽在怀里,嘴唇哆嗦着破音道:“不要!”
“皇姐,不要!”
“我信,我都信……你不要离开我……”
太子的头低埋在钟玉河的颈间,身子激烈颤动地有些吓人,呼吸间蒸腾的热气都尽数喷在钟玉河的皮肤上,滚烫的眼泪关不住闸似的都顺着钟玉河的肩颈淌到衣裳里尚还酸痛的地方。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暗处,钟玉河面色冷硬像一块怎么捂也捂不热的寒冰,漆黑的眼底尽是厌恶轻蔑。
几个兄弟都一个样儿,贱骨头。
钟知生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钟玉河是男子的事他倒是缓缓并不难接受,细细想来其实有迹可循。
但他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太子为了钟玉河争风吃醋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激烈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但他就是觉得很奇怪。
钟知生狐疑地瞥了一眼钟鼓旗,但见他面色凄楚阴沉地盯着抱在一块儿的两人,整个手臂都痉挛着。
钟知生正眼一看,钟鼓旗的手紧攥得不成样子,骨节绷到快断裂似的发着白,狰狞的青筋暴起,指甲嵌进肉里掐出的血稠稠地滴在地上。
第十九章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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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骤停,四人回到营帐后不久,皇帝便大操大办结束狩猎的庆功宴,也算是庆贺他们平安归来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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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众宾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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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群屐少年或痛饮烈酒,或巧作诗令,或善射投壶,吆五喝六地打闹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