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焙坊的员工鲜少能看见有这样年轻的男性过来亲自动手,打趣地问他:“您是做给女朋友吗?”

“不是,”吕文林正在努力调配面团里可可粉的比例,觉得某种程度上做烘焙比穿线还要难,“是家里的弟弟。”

失败了三回,吕文林终于做出一个还算成型的蛋糕,在店员不知真假的夸赞声中忐忑不安地把蛋糕拎回去,摆在桌子上,插好18根生日蜡烛,去接言奥放学。

因为工作时间上根本无暇顾及,除了第一天带言奥认路,他再没去接送过言奥事实上,言奥走过一遍的路的确就能全部记得,完全不需要吕文林的额外关照。

吕文林有时会想,这么好的记性,却偏偏记不得一点过去的事情,要是人都能拥有遗忘所有坏事的能力该有多好。

放学铃打响后不久,吕文林远远看见言奥随着人群一个人走出校门,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却并没有立刻往回家的路上走,而是站在校门口的布告栏前看了会儿杂乱的宣传消息,像是在等人。

直到有个中等个头、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穿过人群,无意走上前来搭话,他用手势比划了一阵,又从包里扯了张纸,写了些什么给对方,两人分开之后,言奥才踏上归途。

走近了,言奥看见吕文林,表情有些意外,不用书面表达,吕文林也知道他想问:你怎么来了?

“今天刚好有空,就想来看看你。”言奥果然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刚刚那位是?”

言奥的眼神暗了暗,言简意赅地给吕文林写:问路。

虽然吕文林觉得两人看上去并不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但言奥这么说,吕文林也不疑有他,慈爱地摸了摸小哑巴毛绒绒的脑袋,头发又有点长,可以修剪了:“小奥,我是不是应该多抽空来接你啊。”

是该如此。

白昼漫漫,长夜孤独,他在这里凭空虚度许多光阴,只有跟吕文林相处的那一丁点时间才觉时光飞逝。

他好像拥有过很多,唯独没有定格时间的能力,甚至连一贯的随心所欲都变得困难。

人人崇拜的信息素变得冗余无用,对方不会因此接收到任何情爱的信号,头一次想抓住一个人,还得事事斟酌小心,温顺地讨好,生怕把人吓坏了弄跑了,他何时这么窝囊过?

言奥写:你有很多事比我重要,能偶尔来,我就很高兴。

吕文林感受到言奥内心的几分委屈,反思自己这个代管人当得的确不那么称职。

他们一起在外面吃了顿简单的晚餐,进门开了灯,言奥看到桌上摆着的蛋糕,很疑惑地皱了皱眉,又很快把眉头舒展开来,高兴地看着那个坚果碎片和淡奶油涂层堆砌起来的蛋糕。

吕文林轻声说:“小奥,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还会有这么简陋的“生日”?

“是我做的,做得不好,”吕文林把蜡烛引燃,腼腆地笑,“但是给小奥许愿用,应该足够了。”

言奥认真地道谢:不会,这个很好。谢谢。

在一根根亮起的蜡烛当中,他回想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生日宴,琼台玉室,流光溢彩,骄奢淫逸,长桌布满珍馐,香槟塔泡沫满溢,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喧闹得惹人烦。

成年之后,更是有太多人想往他身边暗自塞人,形形色色的男女,散发出自以为诱人的气息,流露出期盼的、兴奋的、渴求怜取和标记的眼神,像是一众矫饰过后被献上的玩具,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第一次有人这么安静地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有这个人在,任周遭多热闹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言奥看着吕文林的眼睛,烟晶石一般透亮,迎着烛光,里面含着柔软的笑意,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要是眼睛也能是牢笼就好了,这样他或许会更有信心把吕文林困进去。

“小奥,今天过后,就是成年人了,来许个愿吧。”

他乖乖地闭上眼,脸颊蒙着黄色的光晕,像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