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依旧如此感叹过,只是后来的她开始觉得这种宠爱已经是到了恐怖的地步。
在小儿子的面前,谢怀璧从来不是素日那副冷淡又傲慢狷戾的样子,即便谢奕瑕同他闹脾气,他也只会把人抱在膝上万般耐心得由着,而如果谢奕瑕磕碰着哪怕一点,就更是出天大事般把人搂进怀里又疼又亲得哄,柔意温情得几乎能使寒冰冷铁都碎掉。
除此之外,他几乎是全方面的接管过问着谢奕瑕的生活,休说食宿洗漱之事,就连每日的衣着都全由他过目,甚至是低下身子赤手捏着小儿子的脚为人换袜穿鞋,谢怀璧竟也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妥当。
这些事上,便是谢奕瑕贴身跟着的侍从下人,也要退下去一射之地,就更休说其他人了。
实际长公主总怀疑谢奕瑕待人接物的礼度是生来的天赋,或许她的弟弟的确会和谢奕瑕毫不避讳地谈史说政,但她决计不相信依着谢怀璧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会教谢奕瑕如何同外人接触。
因为谢怀璧甚至不愿意让旁人同他一样喊谢奕瑕的乳名时人为讳名的缘故,多用乳名字号等等称呼,且谢奕瑕的名中之意叫来也有些许尴尬,可谢怀璧依旧不允旁人对他儿子叫得亲密,早早请封了爵位,也就是这样,如今众人才像是待公主郡主般以封号称呼临淮。
可是,也就是这个将谢奕瑕养在与世隔绝的琉璃瓶里的谢怀璧,丁点儿准备都不做的将人赤裸裸得推入了波诡云谲的漩涡中心。
谢怀璧有想过这些吗?
难道没想过吗?
每当想到这种可能性的时候,应寿长公主就会产生一种不能细思的荒谬感。
谢怀璧在长公主在的目光下,静了片刻,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手背,然后将相扣的双手抵在下颚之前,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温和但带有些微谴责意味地说:“阿姐,我想、这种事应该由我自己来判断,而不是……别人。”
“……我真搞不懂你,”长公主率先移开了视线,然后又转回头来,提了提声音,说,“可是如果你没有真的喜欢到那种地步,就做得这么过,又有什么好处。”
“我不觉得哪里过了。”
“便是民间里结契的也不曾有一辈子不允人娶妻生子的,娈童还有赐金遣散的时候呢……你晓得临淮是什么样的人,还要把事往绝了做。”
长公主说到最后几乎气绝,如果临淮是个软性子的,那她也不管谢怀璧怎么捏圆搓扁了,可偏偏谢怀璧明知是有刺,还要上手。
谢怀璧依旧是原来那样,就在长公主几乎以为他不会给出任何回应的时候,他忽然改变了一个更自在些的坐姿。
他将交扣的手分开,重新搁在凭几的圈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阿姐。”他说。
※ ※ ※
有时候。
谢奕瑕面对谢怀咎,总会产生一种类似怜悯和愧疚的综合体。
或许是因为从前的袖手旁观,他不是没有不忍过,比起那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恶毒之事的幼龄皇子和习惯踩地捧高的奴仆,谢奕瑕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依旧选择袖手旁观,因为他更知道,见义勇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也或许是从一开始,谢奕瑕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包括谢怀咎之内的所有皇子牵扯上关系。
在他看来,投胎做了太子的嫡子、长子、独子,哪怕太子不认他,那他也和任何一个皇子都吃不到同一个碗里去。
当然或许事情可能并没那么绝对,可谢奕瑕不喜欢做没有丝毫保障的高风险感情投资。
作为亲身旁观者的谢奕瑕从他前世的父母身上学到了第一个道理就是少做不良感情投资。
尽量避免与立场不一利益相冲的人真心相交,如果不能避免,也要做好要准备,否则到翻脸时就容易伤敌自伤、割舍不断,所以有些事与人,如果可以,还是在开始就及时止损的好,委实不必和自己过不去,往人生里添加一堆爱憎两难、进退维谷的跌宕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