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有这个人在身边相伴,有穆兰承欢膝下,日子过得平和且安宁,便已足够。
“在想什么?”拓跋阑伸手揽住她的肩,为她挡去入夜的凉风。
天际最后一丝光线已经落下。另一个方向,圆月愈发清晰,散发着柔和细腻的光芒。白日里尽收了日光灼烈的河水,此刻在月色下静谧安详。晃动的波影,像是一只轻柔的小手,缓慢地、温柔地搔动着屿筝的心扉。
她在这样的月色下,抬头看向拓跋阑,就这样安静地凝望着,很久很久之后,她踮起脚尖,在拓跋阑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凉风中,她察觉到拓跋阑的唇在轻轻颤动着,环着她的手臂却愈发用力。依依不舍离开唇畔的那刻,她终是动情地,低唤一声:“阑……”
那一夜,他们终于彼此心意相通,完完整整地属于对方。帐外夜风缠绵,他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如今屿筝再想起,却觉得那必是宿命的谶数。雁鸣悲,江浸月。徒感岁月流逝的屿筝,愿意放下一切心结,去珍惜眼前之人。可现在看来,也许是她冥冥之中便早有预感,无法与他长相厮守。她注定要如南飞之雁,离他而去……
还能不能,在见他一面,只是一面也好……
屿筝不会知道,此时的拓跋阑却在昏迷中,始终没有转醒……
雁悲声声江浸月 雁悲声声江浸月(三十五)
“废物!”慕容灵将身侧的人一脚踹开,便怒气冲冲地看着匍匐在面前瑟瑟发抖的数人:“你们一个个都自称是沧澜的神医!可到现在大汗还不见转醒!”
跪在地上的人除了方才被慕容灵一脚踹开的人是随军的御医外,其他几人都是宇文百里军中的军医,在沧澜都有着不小的名声,可看着眼前暴怒的可敦,却没有人敢斗胆说上一句话。
倒是一侧的宇文百里看不过眼,走上前道:“还请可敦消消气,方才他们不是也说了,大汗深陷沙沼,本就呼吸不畅,加之气怒攻心,故而才会昏厥。既然大汗已经服了药,耐心等等,总会转醒……”
宇文百里话还没说完,慕容灵阴鸷的视线便刺了过来:“气怒攻心?宇文族主倒是说说,何来气怒攻心?!”
见慕容灵丝毫未意识到她擅自主张带来的后果,反而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宇文百里自是气怒不已:“可敦自作主张率兵前来,无疑影响了漠城的攻防。若此时还有一队人马直逼漠城,可敦又让王爷如此驻守?更严重的是,因为可敦,才使得白屿沁有所警觉,本该落入我们圈套的敌军反而让我们损失惨重!”
“你是说今日的战败是因我而起?宇文百里!若非是我慕容灵,此刻你早已死在沙沼中,只等着数年之后风化成一堆白骨!”慕容灵厉声怒叱,丝毫不留情面:“宇文族主以为自己占据了沧澜,便是这云胡的汗王了么?那我便提醒你一句,切莫忘了你的身份!”
慕容灵此话一出,宇文百里不由得噤声,无言以对。慕容灵说的不错,不论做了什么,慕容灵到底是云胡的可敦。即便是错的离谱,可若是大汗不惩戒,便没有人有斥责她的资格……
一侧的莫那娄见状,握紧自己的双拳,强忍着怒气走上前道:“可敦息怒……这样的争吵于大汗而言没有半点好处,一切只待大汗醒来再做定夺……”
看着可敦敛了声,莫那娄缓缓松开了指骨,却在心中暗道:不愧是白部的公主,慕容枫的女儿!竟能在大汗的面前装疯卖傻如此之久而不被察觉。又让她趁机绑了宸妃为质,心机深沉着实让莫那娄震惊。虽说因为她,大汗和众将士才得以脱困,可莫那娄看着昏沉中的大汗,未知他醒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宸妃和穆兰都被做为交换而送到了敌营之中,对可敦,大汗必定是怒气冲天……
就在这个当口,榻上的拓跋阑忽然低咳一声,缓缓转醒。
“大汗!”慕容灵十分欣喜地迎了上去,继而小心翼翼地扶着拓跋阑起身。拓跋阑坐定,从昏沉中渐渐回过神来,眼前慕容灵的笑容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