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筝在马车中,强忍着胸口翻涌着的强烈的呕吐感。蜷缩在身侧的雪狼,抬起头,幽深的双眸却似是带着几分担忧地注视着她,不时略显不安地轻轻蹭蹭屿筝的肩臂。
就在芷宛将手中的水囊递给屿筝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下,随即车帘被猛然掀起,车帘外出现的那张雀跃欣喜的脸让屿筝愣在了那里,试图去接水囊的手,便那样停滞在半空。
“屿筝……”当眼前的男子清晰地唤出自己的名字时。屿筝才微微缓过神来,是他!是拓跋阑!是当日离宫时奄奄一息,几欲垂死的男子。
眼前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病态。只见拓跋阑面色红润,金冠束发,黑氅系身,神采奕奕。高耸眉骨下,那双有着黄昏沉坠夕阳的深沉眼眸,依旧泛着柔和而闪耀的光芒。与初见之时,一样的祥和温柔,却也更多了几分神采。
“拓……大汗……”意识到他如今截然不同的身份,屿筝适时更改了称呼。随即她却看到一只手缓缓伸到面前,拓跋阑的声音温柔响起:“来……”
看向面前的男子,带着毫不防备又真诚的温柔笑意,屿筝微微一失神,便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片温暖包裹。拓跋阑的掌心厚实温热,他就那样执着她的手,将她缓缓搀扶行下马车。
屿筝看到面前众多的云胡兵士,个个身形壮硕,骑在高头大马上,他们魁梧有力,看上去十分骁勇。带着云胡游牧民族特有的粗犷之气,让人心生敬畏。反倒是自幼长在上京的拓跋阑,看上去多了几分书卷之气,除却样貌,身形神态倒也与中原男子并无太大差别。
她方一在马车前站定,便惊觉一道狠厉地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寻而望去,但见拓拔雄神情沉冷地盯着自己。屿筝知道,那是因为拓跋阑此时正将自己的手牢牢牵着。
就在她试图挣脱的一瞬,拓跋阑忽然拉着她的手缓缓抬起,朝着云胡的将士们示意,顿时,将士们欢呼的呐喊声便响彻天地……
曾是惊鸿照影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二十二)
拓跋阑执着屿筝的手,朝着众将士示意的那瞬,人群中爆发出:“大汗万岁!”的齐声厉呼。而拓跋阑的脸上,始终有真切而温柔的笑意,他不住看向屿筝,手掌紧握,仿佛是等了许久才等到这一刻的来临一般。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拓跋阑转而看向屿筝,却只见她眉头紧锁,似是分外惆怅。拓跋阑心中一动,轻声唤道:“屿筝?”
但见屿筝抬起头,目光楚楚地看向拓跋阑:“大汗,妾身有要事相禀……”说着,屿筝又显得颇为担心地朝着四下一望。
拓跋阑温柔应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此番前来路途跋涉,想必你一定很累……”
“此事十分紧迫,妾身即刻就要向大汗禀告……”屿筝焦灼不安地神色让拓跋阑很是在意,继而他遣退左右,和屿筝缓缓又朝前行了几步。
在远离众人的地方,拓跋阑看向屿筝道:“到底何事这般急迫?”话语方才落定,拓跋阑惊见屿筝突然跪在地上:“快起身,你这是做什么?”
“大汗明鉴……”屿筝微微垂下头,低沉着声音说道:“妾身本是废黜之妃戴罪之身……”
“此事我知……选定汗妃之后,莫那娄已派人送来书信”拓跋阑轻然应道:“得知是你,我很高兴,即便你是废妃之身,我亦不在乎,况且于你而言,与其留在宫中吃尽苦头,不如在此处,自由自在,岂不更好?”
屿筝并未急着应话,只是注视着拓跋阑脚上厚实的云纹皮靴,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可是妾身在来时的路上,却察觉……”说到这儿,她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拓跋阑深邃而温柔的双眸:“已怀有身孕……”
显然这是拓跋阑丝毫没有料到的事,笑意僵在他的面上:“你说……什么?”
屿筝眼帘低垂,声音更是小了许多:“如果此刻大汗要处置了妾身,妾身亦绝无怨言……”
说罢,屿筝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准备听候拓拔阑的发落。她并非一心求死,即便眼下她坦诚怀有身孕,念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