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力松露蛋糕,应该是刚开完会,吃得很急,难得的是动作依旧优雅利落,简直是无懈可击。
她刚吃过中饭,胃里很足,只要了杯摩卡消食,坐在对面等着她吃完。他们从小被教导地很严格,食不言寝不语,家里吃饭,尤其是长辈在场,就跟开会一样,从来不允许大声嚷嚷,更不能多嘴插话。这样的规矩,听着恐怖,但是习惯了也就觉得还好,再加上父母退休前很少在家吃饭,他们退休后,她就不在家里住了,对她来说,可以算是可有可无。
平宁吃完,搁下杯子,开门见山地问她:“考虑地怎么样了?”
她苦笑:“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当然,”平宁从手袋里拿出一叠文件给她,“任何情况下都会面临选择,你只需要选择对你来说最合适的就行了。”
她沉默着接过来,随手往桌上一搁,连翻都懒得翻。平宁自是料到了她的反应,也没在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妈妈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多替家里想一想,不要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依我看,嫁人也没什么不好,你这样拖拖拉拉的,高不成低不就,迟早要出事。感情是可以婚后培养的,你看我跟你姐夫,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好好地挑个对象,有人能照顾你,我们就算放心了……”
她恍惚地望向窗外,视线飘忽,仿佛根本没听见平宁在讲什么,就那样呆呆地坐着,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回应。
平宁见状,轻声叹了口气,起身穿上衣服,对她说:“你自己看一下吧,里面有我几个dartmouth的同学,人品和家世都不错,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联系,我跟你姐夫约了去看房子,先走了。”
她沉默着点了下头,算是告别。平宁见不得她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眉头皱了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先结了帐开车离去。
她又坐了一会,才拿着东西出来。推开门时,把手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作响,她拾起铃铛下的陶瓷,陶瓷片上用行书写了一个“守”字,铁画银钩,在初春薄如蝉翼的日光里尤其地轻灵,轻灵地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她松了手,核桃木门在后面缓缓合上,就像她缓缓合上了的心。
手里的那堆资料不厚,搁在心上却死沉死沉,她抱在手里有些神思恍惚,踩着人行道上的素色小方砖慢慢地走回去。正犹豫着要不要扔掉,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欢快的口哨,极短,却尖锐,在下午宁静的街道上,显得尤其突兀。
她寻声望去,程熙恺就在她身后不远,靠在街边的青铜白兰花灯柱上,夹着一支烟,神情倨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亚麻色大衣的下摆随着身体的倾斜重重地坠下来,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挺拔,面色白净,双眼细长,那样阴郁不定。
她回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在这里。
程熙恺一笑,掐了手里的烟,说:“好久不见了,平阳。”
她也笑:“你怎么在这里?”他一说她才想起来,是真的很久没见了,她去如烟,起初还常常能看到他,最近的一段日子,却极少见到他。她并不待见他,反倒乐意自个图个安静,自然没把他的行踪放在心上。
他撇了撇嘴:“关心你呗。”
她轻笑了一声,走过去把东西搁在他车顶上:“你有这么好?”
他一脸伤心:“都说了你对我有成见了,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