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怜为她披上衣服,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她们就这么站着,似乎有一段时间,一直没有人说话。

凤朔大着胆子抬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的神情格外平静。

“想起来什么?”顾影怜迎着她的注视轻轻地问。

凤朔眼眶微红,“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想起来殿下将我救起之前,更往前发生的事情。”

她好像要哭了,大概是想到了难过的曾经,不禁为其动容。

她孩子似的咬住唇,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然而顾影怜那么看着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

她们之间如此平静,反而让人心口酸涩,想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

顾影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替她擦拭眼泪。

末了加上一句生硬的“别哭”。

命令似的,实在算不上温和,但落在凤朔耳里,却是初春乍暖一般的温柔。

温柔得好不容易收住眼泪的凤朔又想哭了。

她趁着短暂的抽噎间隙,伸出手指在顾影怜轻轻一点,将自己的记忆毫无遮掩地共享给对方。

顾影怜一开始愣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对方对自己如此不设防。

随后她静心凝神,仔细观察脑海中走马灯一般进行着的回忆。

-

当凤朔还是一颗蛋时,她便能清晰地知道自己是一颗蛋。

她在蛋里待了许多年,那时候她小小的脑袋里还没有年月的概念。

她只知道外面的世界亮了暗,暗了亮,许许多多个轮回往复。

她一直平稳地待在蛋里,待到她已经长得很大,尾巴和身子绕成一个圈,必须蜷着身子才能挤在蛋里。

她以前无聊时喜欢用尾巴逗自己玩,但是如今蛋不够大,她觉得不舒服,很想破壳,却屡屡失败。

好像总差了点什么,她自己也有很清晰的感觉。

但即便这样,她心里依旧有些不服气,整日用脑袋去撞坚硬的蛋壳。

她的脑袋被撞出两个小小的包,总是疼,后来竟然破了皮,长出两个尖尖的硬硬的东西。

这时候还没有名字的凤朔以为自己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虽然她只是一只小小的小动物,但她这时候就已经开始担忧自己破壳以后的未来。

她担忧着担忧着,忽然有一天,蛋外面的世界变得喧闹不已,到处都是哭声,黑气冲天,火光也冲天。

有谁把她抱出来,高喊“找到了在这里!”

另外的人喊:“快砸了!永绝后患!”

于是抱着蛋的那个人把她高高举起。

她以为这下是真的命不久矣了,哭唧唧地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扑哧”

举着她的那个人颈间喷出鲜血,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小小的一颗蛋咕噜咕噜滚到一双漂亮的绣花鞋跟前,砸了砸对方脚尖,然后停下,咔擦咔擦裂开一条细缝。

“你,你是谁!”旁边另外的人诧异质问这忽然出现的女子。

好听的清冷女声在凤朔头顶响起。

“我乃昆仑弟子,历练路经此处,闻声寻来。”

“稚子何辜,道友为何狠下杀手?”

原来那时候的顾影怜,年轻稚嫩,满怀天真,语调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但比上现在温和许多,讲话文绉绉的,不像个剑修,像凡间文质彬彬的柔弱书生。

可这文质彬彬的柔弱书生,不久前刚杀了个想将可怜蛋蛋摔碎的坏人。

“魔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昆仑插手了?把蛋还来!”

顾影怜冷笑了声,俯身将蛋护在手中。

“此蛋已生灵智,便是天下生灵之一。”

“那又如何?”魔修恶狠狠地瞪着她。

“守护天下生灵,是昆仑每一个弟子的职责。”她慢条斯理道。

魔修气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