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就看这棋谱,一手,接一手,不再赶着,便更是周全,更是绝决,围困她,再无路可退……

这么研看,这么计划,把那心思一丝一缕都占满占尽,把那绷得生疼的精神都耗乏耗枯……直到,趴倒在桌上,浑然不觉……

梦里,朦朦胧胧,飘飘悠悠,又是雪,小小的,莹莹的,落融在长长的睫毛上,一抬眼,心一顿,心思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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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夫人在易府小住了数日,便准备告辞。老太太自是极力挽留,任夫人难却盛情,推搪不过就又耽搁下来,却不想这一耽搁倒多耽搁出个陪客来……

承泽原只是在迎任夫人进府时到跟前儿行过一次礼,之后因着是女眷堂客,且他自己也只顾忙,遂并未再多走近。本以为再见要待送客之日,却不想自己多日的盼头偏偏就折在了这位贵客身上,这才不得不提起精神注意青蔓那句玩笑话。这一留神不当紧,还真是发现那任夫人“喜欢大奶奶喜欢的不得了”。

第一次看她人前待客,竟是再与往日不同,眉目间少了在老太太身边服侍时那难以释怀的畏怯,也再不见那偶或双眸低垂的凄冷黯然。应对这来自天子脚下的一品诰命,丝毫不觉小家深居的拘谨,举手投足,风仪款款,话语言谈,落落端方,但比那京中的侯门千金,更多了一抹江南的羞羞温婉,更添了一股水乡之灵灵秀气,整个人清而雅,淡而韵,看在眼中,陪在身边,怎的不叫人喜欢,不叫人疼……

遂相与姨娘的热络好客,任夫人不过是礼上应付,而于嫂嫂,那面上的笑,口中的话,实在是亲近异常,直跟老太太夸。老太太听了自是欢喜,口中边推辞着,边也说倒真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这么说着,又想起了那副画,便赶紧叫人呈了来。这便好了,任夫人看着,赏着,赞不绝口,由衷叹道这老易府里还似当年哪,不吝男女,个个都是难得的人物。老太太更觉脸上光耀,实没想到多年后再见老友,为这易家一门长脸的竟是这单薄薄的孙媳妇。

其实看画一事,老太太本不过是想显显自己的孙辈也是琴棋书画,却万不想任夫人竟是真的开口讨要。承泽一听,顿时为嫂嫂捏了把汗,这可是应还是不应?嫂嫂一介女流,棋画乃是闺中消遣,既非名也非家,人家讨画,不过是客套,若应,赶着画,出了拙笔自是尴尬,便是画成,也断不是拿得出手的礼赠;若不应,怎好生生折了任夫人的面子?听老太太言语推搪也是有些尴尬,承泽赶紧悄悄琢磨,该如何为她遮过去。两厢如此,谁知嫂嫂不待竟是自己开了口,一番婉转将任夫人对自己拙作的赏识诚心谢过,本想她就此推托也便罢了,却不想她竟是应下了讨画之请,又说只需片刻便可,笃定定轻声吩咐了丫鬟荷叶儿离去,不一会儿,便抱了画匣子来。

只当她是真不识深浅要赠自己的画,承泽暗提心,老太太的脸色也有些冷。却待这画慢慢呈开,蒙蒙雨雾,烟笼长堤,草草笔,淡着色,不装巧趣,粲然天真,好一副烟云流润的水墨江南!柔中骨,拙中秀,笔法酣畅,至矣尽矣!

只一眼,承泽的心便一舒,不由暗自佩服,这一应果然周到!这是慕大哥慕峻延的画!如今但得书画收藏,谁人不识哪个不晓!以此相赠,非但礼重,情更重,这名画并非金银搪塞,乃是嫂嫂的亲哥哥!这一来既应了相惜相亲的情谊,又绝得佳作,还有什么能如此两全其美!

一时间,众人皆是喜难自禁,任夫人更是笑着不顾什么礼数客套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直说要认作义女。老太太也开怀而笑,回说本就是至亲,本就是至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