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说:你以为不是,肩负着让我快乐的重任。那笑慢慢又邪起来。她暗暗吐了下舌头。
面很快做好,她又弄了几样小凉菜。端出来,挺象样的。
他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菜。
她说:在你那,做菜也不算什么优点啊。家里有的是佣人。
他说:吃老婆做的菜那是不一样的。我妈妈在重大场合都会亲自露一手,我爸还是很得意的。
她红红脸,不理他。给他布好碗筷。
他说:就这么吃么?有没有酒?
没有。她回。
他说那算了。
她说,沾你光,我也跟你吃一点。好饿。便要吃。忽想到什么,去冰箱拿了两罐可乐,跟他碰了碰,说:生日快乐啊。便喝一口,又呃一声,气给回上来。
两人呼哧呼哧吃面,都是饿得不行。
过一阵,彼此对视,又哈哈笑,因为都听到了那猪猡一样的吃食声。
她说:你怎么也这样?冯大公子?
他说吃面不都是吸的。
她忽然说:生在富贵家也不会很舒服吧。家教特严吧。
他说:的确是,没有自由。
譬如说?
很多,现在是不喜欢做生意却没办法,赶鸭子上架。早一些,不想出国,却要出去,不想学商管,却要学,我觉得我活着就像一个模子,塑造合格来继承家业。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现在想要什么没有?
钱能买什么吗?等你有了钱,你会发现钱是最没用的。况且我连自己都没有。有时候挺烦的。我从来不是一个很乖的人,却也被服服帖帖摁在模子里,你想
没说下去,浮一抹无奈的笑,这个时候,语声看到他身上的阴影。
不说那些了。哎,你觉得我做得好不好吃。语声调节气氛,顺手给他夹一筷子菜,夹了才说,对不起,用了我的筷子。
他笑,说:我们都相濡以沫了。
她说:去你的相濡以沫,不过你中文还挺好。
他说:当然,我很有文学气质的。
她说:吹你最会。
吃完,她看他出汗,说:我还有冰镇的绿豆沙吃不吃。可以降温去火。我家没空调,你都热出汗了。
他说好。
她取了来。一个玻璃壶,装着黄黑色的绿豆。她说:别看卖相不好,很好吃的,陈剑说忽缄口,他仰起头,说:是给他做的吧。
她也不否认,说:是啊,他来的时候,天都热了,我就给他熬了。他从来都
话没说完,因为冯至鸣过来了,架住她的肩膀,头低下去,直接封了她的唇。
她啊一声,手一松,玻璃壶啪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绿豆泥流了出来,溅到彼此的鞋上。像一团秽物。
他松一松,改成双手搂住她,说:警告你别在我生日这天让我不舒服。又狠狠吻下去。
她有点吃痛,推他,当然推不了。他们之间那种迷狂却出来了,她觉得自己身体轻了起来,好像灵魂已被抽出,正漂浮在半空俯视那两具身体。
他也一样,一瞬间丢失了自己。
良久,他们从窒息的吻中退出。她虚虚地靠着他,觉得有点气喘;他则很乱,看着一地的狼藉,想:我干吗要全部投入?
她平复了下自己,钻出他的怀抱,嘲弄地说:是不是上过床以后就,就会这么随便。我这会挺看不起自己。
他说:不舒服吗?
她笑,是那种夸张的笑,她紧张时才这么笑。
回去吧。不知道有没有让你快乐。她低声说。
他眯了眯眼,点头:我走了。
就真的走了。
她在窗台看下去,发现他并未马上走,倚着车身抽烟。红红的烟眼像星星一样。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园子里的蜀葵开了,在路灯下,薄绡的花盘仿似透明。郁热的暑气和着稠酽的树木气息浓浓地撑满了空气。